第194章 难得的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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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常胜也丢了往日的礼数,一把拽住路南屏的手,“路姑娘,快,快,钦差大人昏倒在堤坝上了。”

路南屏心头一凉,当先跑进了房间扯开被褥,又顺势拿了套干爽的衣物丢进了隔壁房间,那里放置了一只沐浴的木桶,此时早已热气腾腾,这是路南屏一早就为萧璃备下的,她估摸这萧璃回来,也一定是浑身透湿的。

一切办妥,路南屏才转头对刚刚进门的陆常胜问道:“是受伤了吗?”

陆常胜摇了摇头,“好端端的,忽然就昏了。”

路南屏知道萧璃没有外伤,这才说道:“那劳烦陆大人替萧璃沐浴,换身干爽衣物再放到床上,我且去准备准备。”

路南屏说话时,手也没有闲着,伸手摸了摸萧璃的额头,又把了把他的脉。

陆常胜此时对路南屏的话很是上心,立刻按吩咐办了。

等陆常胜扶着萧璃躺在床铺上时,路南屏早已煎好了药,带了几个大夫在外间侯着了。

“钦差大人无妨,只是听路南屏姑娘说的,钦差大人在凌州城曾身染疫病,身体本就有些虚弱,这几日又未曾吃好睡好,体力透支了。”

“路南屏姑娘开的药方极好,我再给钦差大人开几副补身的药,相信不久即可痊愈。”

陆常胜听着大夫和路南屏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萧璃,忽的就泪水满眶。他擦了擦眼角,悄无声息的退到了房门口。

路南屏眼尖看到,立刻回身说道:“陆大人辛苦了,你也快去沐浴更衣,吃点儿东西吧。”

陆常胜却恍若未闻,头也不回的走了。

路南屏有些奇怪,却又因为担心萧璃而没有上心。

陆常胜一路上满腹心事的走着,一路上许多灾民都向他询问萧璃的情况,陆常胜本就因为萧璃的行为而感动,一时间也失去了往日的矜持,将萧璃在凌州城染过瘟疫,如今又劳累过度昏倒的事情讲了个遍。

一些灾民是从凌州城过来的,一些灾民是沿途听闻凌州城的事过来的,大家听到陆常胜如此说,都纷纷七嘴八舌的讲起萧璃和路南屏一路上的善行善举,都纷纷感慨当朝有这样一个钦差大人,是老百姓的福祉。

就这样,萧璃一次意外的昏迷,却成了一根导火索,在人们口口相传的萧璃的事迹中,越来越将他神话成一个身先士卒,爱民如子的当朝重臣,这一次意外,使得萧璃在百姓心中的声望和名声空前高涨,这是萧璃未曾想到的,也是路南屏未曾想过的。

大雨一连下了足足六天,这六天里,萧璃并没有闲着,一听到任何消息,就带人立刻赶过去,或是去堤坝视察,或者是去下游观察新疏通的河道情况,或是在避难的高地巡视,及时发现生病的灾民,更能够伸出援手,对于大家所提出的问题,他都能尽量满足。

而路南屏以担心萧璃的身体为由,也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后,这几天,路南屏的身上总是带了几个葫芦,里面装了酒、装了盐茶、装了药,另外还有个小包袱,神神秘秘也不知道放了些什么。

萧璃几次想要看,可路南屏小心翼翼,每次总能发现并丢给萧璃一个鄙视的眼神,以至于萧璃最后也觉得无趣,干脆也不看了。

但是,渐渐的萧璃就发觉了蹊跷。

例如,他和路南屏在灾民里发现了受伤的灾民,路南屏立刻拿出绷带和金疮药包扎,发现灾民衣裳破烂,路南屏就能及时拿出针线和缝补的布,如此几次三番,萧璃也知道了路南屏那包袱里的东西是什么,对路南屏的细心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随着路南屏和萧璃的深入群众,他们的声望越来越高,而另一方面,一直让大家提心吊胆的堤坝问题,也渐渐让众人放下心来。

或许是因为下游的河道疏通了,河道对于洪水的吐纳能力增加,再加上按照路南屏的法子加固的堤坝异常牢固,又呈弧形,有效的抵挡了洪水的冲击力,即便六日来连连暴雨,可那三道看起来孱弱的堤坝,依旧抵挡住了洪水。

第七天,大雨仿佛看着冲不垮这些堤坝,终于放弃了对江南百姓的荼毒,一声空雷过后,云层渐渐疏散开来。

大家见雨势渐停,都激动的涌出避难高地,他们抬眼望去,只见浓云渐淡,仿佛有谁的手在无形的拨开铅色一般的云彩,一道天光带着令人振奋的炫目光彩照射下来。

而光柱之中,正正将萧璃和路南屏笼在其中,灾民们远远看去,只觉得光柱之中的萧璃和路南屏仿佛浑身沾染金粉,那些在空气中浮动的水分子因为日光的照射,顿时反射出七彩光华,越发使得光柱中的萧璃和路南屏光彩夺目得恍若天人。

洪水退却,堤坝上一片疮痍,远处是青灰色的天空,而那两个身着布衣的男女,却那么的淡定自若,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堤坝的情形。

那样的场景带着一般美景所没有的厚重,立刻震慑住所有人的内心,使得千万人的灾民队伍静得落针可闻。

“钦差大人和路南屏姑娘是天神派下来帮助我们的啊。”

寂静之中,也不知道谁忽然高声喊道,随即无数的灾民都附声应和,他们齐齐拜倒在地,冲着远远的萧璃和路南屏叩拜起来。

而此时,在堤坝上的几个人却浑然未觉避难高地里发生的一切。

萧璃和路南屏在认真的观察堤坝,进一步了解这种堤坝的特性和强度,为今后的防汛抗灾累积资料。

“没想到,米汤的效果竟然这么好。”萧璃激动的记录着堤坝的情况,“路南屏,你真是聪明。”

路南屏哪里敢居功,见眼前的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只得顾左右而言他,站起身问道:“陆大人呢?如今大雨初歇,好多地方都有塌方的危险,他可不能乱跑。”

萧璃举目在人群中巡了一遍,笑着伸手指向堤坝的最前端,“可不是,居然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

“那我们快过去。”路南屏急忙就朝陆常胜跑了过去。

萧璃和路南屏走了没几步,路南屏正要开口提醒陆常胜危险,却忽然发现这个清瘦的书生身体在微微颤抖,偶尔双肩会耸动。

路南屏和萧璃相视一眼,都大约猜到了陆常胜在哭。

哭什么呢?感动?亦或是其他?

路南屏和萧璃满怀疑问,轻轻走到了陆常胜身侧。

陆常胜此时满腹心事,也不再注重什么礼仪,只举目看着那洪水滔滔,缓缓褪去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片红色的滩涂,那些泥沙裹杂的滩涂,带着一种诡异的黄色,将以往一片片良田覆盖。

“钦差大人,路姑娘,我们终于击退了洪水,可是大人你们看看,这些曾经的良田,如今都成了什么?成了一片片再也栽种不出粮食的死地。虽然我们赢了洪水,可是,可是这样的田地,让我们如何栽种?若无收成,难道朝廷还能一直放粮赈灾?若无收成,江南的百姓,依旧逃不开一个死字!”

陆常胜字字沉重,说完忍不住又是一行清泪流下。

泪痕瞬间被风吹干,在他干瘦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清浅的痕迹。

萧璃顿时沉默了下来,一方面自责,自己竟然会沉浸在战胜洪灾的喜悦之中而没有如陆常胜一般考虑周全,另一方面,也深深为这些曾经的良田担忧。

朝廷赈灾不可能长久,若没有一个完全的法子,正如陆常胜所说,这曾经富庶一方的江南将变成不毛之地,百姓将流离失所,而朝廷也将失去一大笔国库收入。

江南,必须救!可是,该如何救?眼看着那些稀泥附着在曾经的庄稼之上,萧璃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两个男人一筹莫展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说道:“陆大人,想不到你竟然也有如此泄气的时候。”

陆常胜闻言一怔,回头看着路南屏,而萧璃则双目炯炯的看着路南屏,心知路南屏必定又有了妙计。

路南屏淡淡一笑,“良田一直都是良田吗?当初围海而建的难道不是贫瘠土地?若按陆大人的说法,那些开荒僻壤的百姓岂非颗粒无收?”

“可是,可是这些污泥和那些贫瘠的土地不一样。”

“哦?那陆大人到是告诉我,有什么不同?”

“这,这……”陆常胜憋了半天,却也没有想出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尴尬的看着路南屏。

“我们就当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又一次考验,无非就是重建家园罢了。”

路南屏说着,迈步走到了堤坝最边缘,河风猎猎,将她的衣裙,长发撩起,她微微回头看着萧璃和陆常胜,豪气万丈的说道:“我看这次要治理起来到是容易了许多。”

“容易?”陆常胜呆呆看着一望无际的红泥地,不明白路南屏到底在说什么。

萧璃却猛然醒悟过来,一合掌说道:“路南屏,你的意思是,这一次我们可以按照我们的想法将河道改成最理想的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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