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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牵肠挂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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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来了,御医来了。”曲母快步而来道,见曲烟茗泪眼朦胧的样子,不由得黯然一刻。
那大夫道:“我不是什么御医,是大军随军的大夫,姓洪,一直照顾顾待诏。方才得三皇子的令,来王府照看顾待诏,待御医来后细述伤情。”
“还请洪大夫转答曲家之人的谢意。”柔薇道,“劳烦洪大夫了。不知顾公子此时情形如何?”
“顾公子因着灵药,留有一口气。只是,这气终究勉强,还要用参汤方可吊住。这是三皇子赐下的百年山参,能顶住一阵。”洪大夫说着,诊脉后就随王府佣人去煮药。
皇宫中,北境大军的庆功宴通宵达旦,皆是喜气洋洋好似节日。明景轩一如往日的老成持重。明景瑞则沉默寡言,不见丝毫凯旋的喜悦。
宁帝与桐亲王畅谈彻夜,快到早朝才各自准备。看着桐亲王离开玉明殿,宁帝唤出高百青,悠闲出汤道:“高爱卿以为,此次北境大军出征,可有蹊跷?”
“乍看并无蹊跷之处,除却御狄障中的刺杀。”高百青道,“幸好遣人保护三皇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御狄障中的刺客,与夏狩之时的刺客,应是相同,只是查不出究竟是何人。依柯统领的转述,这些刺客的武功甚高,当是江湖之人;但是其谋略和人脉,却远非江湖侠客可达。”
宁帝道:“内应之事可有眉目?”
“没有。三皇子已然彻查北境九军,仍是一无所获。但是,今日三皇子提及又有怀疑之人,并不确定。”高百青答道。
“就让他与柯木调查罢。”宁帝轻呷一口茶道,“高爱卿还是盯住桐亲王。毕竟,此次北境大捷,朕能赐予他的,已非爵位,只余钱财。他掌握大宁军权,虽非权倾朝野,但不少朝臣已是为他效力。比如,礼部张尚书。”
高百青颔首道:“臣晓得。军中之事,臣已着手安排,有三皇子在,诸事也方便些。”
“嗯,上朝罢。”宁帝倒尽公道杯中茶汤,轻放一旁,起身更衣。
几日间,御医纷至沓来,却是无可奈何,任凭曲烟茗如何恳求都无济于事。
“还请曲姑娘莫要执着。顾待诏不仅是要穴受伤,更有周身皮肉之伤,元气大伤。我已是,已是无能力为。”
“曲姑娘,你也是明白人。顾待诏这一口气能撑住回到广平城,早是奇迹。至少,你二人,也见得一面了。”
曲烟茗自那日痛苦以来,在人前就再未流过半滴眼泪,强自支撑问询顾余修的伤情,帮助洪大夫喂药,却常常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抹泪,打湿顾余修胸口。
“烟茗姐姐,”柔薇看着她肿胀的双眼,叹气道,“顾公子这个样子,你自是悲痛难抑,落泪也是自然,何必如此逞强。”
曲烟茗手执巾帕擦拭顾余修脸庞,道:“就算我哭,又有何用。好言相求也好,痛哭流涕也罢,那些御医依旧没有法子。若是哭泣能换得他醒来,我哭瞎也不可惜。”
柔薇张口犹豫,还是未再劝慰,只担忧道:“广平城中最好的大夫,莫过于御医,他们无奈,怕是……”
“不对,顾公子还有救。”曲父两眼放出亮光道,“烟儿那次两手受伤,便是顾公子拿来灵药治好。那药,是玄骏寺附近山中医者所制。而这次,顾公子也是因了身上的灵药,想来也是受恩于那山医。”
曲母亦是兴奋道:“如果我们带顾公子回玄骏寺,去寻那山医,顾公子便会起死回生!”
“那筋骨药膏确有奇效,广平城中大夫御医难以比肩,”曲烟茗看着顾余修苍白面孔,冷静道,“如今看来,除却回玄骏寺,别无他法。只是,这一路,于他而言,终是颠簸难熬。”
洪大夫道:“曲姑娘不必忧心。我虽治不好顾公子的伤势,但还可想方设法为顾待诏延续一些时日。况且,看得出来,顾待诏虽是意识不醒,却极为顽强。与其说是参汤的阳气吊着,不如说是他自己苦苦支撑。”
“顾公子尚未来得及见烟茗姐姐一面,怎敢擅自离去。”柔薇轻声道,语气中满是凄凉和歆羡。
曲烟茗看向几人,平静无澜的面孔上难掩激动,道:“爹、娘,这几日我们便收拾去玄骏寺的物什。拜托洪大夫备好路上的药包交与娘亲。柔薇,你随我向王妃请行。”几人闻言,便各自忙碌去了。
逢秋本寂寥,遇雨更忧愁。绵绵细雨如同牛毛,却是散逸凄凄惨惨戚戚。城外长亭中,执手话别,自是一番黯然销魂。
“怎劳烦王妃亲自来送,真是折煞我等。”曲烟茗说着就要向桐亲王妃行个大礼。
桐亲王妃忙扶住她,道:“我本以为,好不容易寻得这样绝世茶师,不料成了萍水缘分。同是安国之人,尚未细细叙话安国种种,你们便要离开,很是突然。此去玄骏寺,若是遇有难处,自可知会与我,虽是路远,情意当是不减。”
“王妃真是大善人,”曲母赞道,“只可惜我们无缘好好侍候了。若再回广平城,我们再来偿还王妃的收留之情与照顾之恩。”
“曲婶这就客气了。不论顾公子这次情形如何,还请捎信来京城。我亦会遣柔薇去看望。”桐亲王妃言语之间满是恳切诚挚。
曲烟茗拉过曲母,道:“多谢王妃。王妃的恩情,我们铭记心上,待此事了结,当是涌泉相报。”
一旁默然伫立的明景瑞开口道:“曲姑娘捎信广平城,还请王妃转告于我。顾兄的劫难,多少有我的照顾不周,还好曲姑娘并未怪罪。”
“四皇子言重了。战火无情,保全自身已是不易,如四皇子这般用心关照兵士的,极为难得。顾公子能在四皇子麾下,也是幸事。若非三皇子与四皇子的周全,余修怕是撑不回广平城。”说着,语声已有哽咽。闻者无不动容。
定定心神,曲烟茗恭敬道:“路途漫长,时候不早,还请允我三人上路。”
桐亲王妃看看不远处等候在马车旁的曲父,眸中滑过一丝不悦疑虑,仍是微笑道:“如此,我便不耽搁了。”说着,让柔薇将备好的包袱递与曲烟茗,就坐上华丽马车,先行回府,留明景瑞陪在柔薇身旁。
“烟茗姐姐,这些盘缠路上用,该是足够。”柔薇颇为不舍道,“自从跟随烟茗姐姐学茶,便是形影不离。如今尚未出师,猝然离别,哪里是言语说得尽的。还好,我与烟茗姐姐还有梅雨之约。”
曲烟茗看着长亭外垂柳依依,喃喃道:“芙蓉池边,梅雨濛濛,天泉烹茶,相与论道。人生幸事,不过如此。明年梅雨之时,我会回来,他也必定伤愈如初。”
“相逢虽定,别离终苦。我无以赠别,这包青茶,是我这几日赶制的,纵然不好,也是心意。还望师父收下。”柔薇将小巧精致的茶包送上。
“你聪敏慧心,自然无可挑剔。”曲烟茗怜惜地收起茶包,拿出两只白瓷茶杯,道,“我手头也无多余茶器,就回赠这羽兔、鱼驾杯。驾兔乘鲤,遁入镜花缘中去。”
柔薇仔细端详两只茶杯,就见杯上白地青花绘着跃入祥云的羽兔与乘鲤云游的僧人,飘逸淡泊,仔细收好,折过旁边柳枝,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望一路安好,早闻佳音。”
曲烟茗收下柳枝,淡然作别后,上了车,将顾余修小心环抱在怀中,柔声道:“余修,路上颠簸辛苦,且忍耐下。况且,有我陪伴,你该是高兴。”
日光微斜,轻云疏林,风拂岸柳,了无痕迹。
柔薇望着萋萋芳草,出神半晌,方拿好茶杯转身欲走。明景瑞轻声道:“无马无车,柔薇姑娘这是要步回王府?”
“此处离城门本就不远,我恰巧要去买些物什,王妃才会留下我。”柔薇解释道。
明景瑞牵过马儿,道:“我送柔薇姑娘罢。虽是京城,女子一人到底不甚安全。”不待柔薇推辞,明景瑞飞身上马,弓下身来,左手伸出,眼神颇为情真意切。
柔薇怔怔望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犹豫不决,正要后退,就为明景瑞抓住玉手。明景瑞顺势将她带上马背,揽在怀中,驾马走着。
不多时,回过神来的柔薇扫视四周,急道:“四皇子,这不是回城的路,走错了。”
“我何时说过要带你回城?”明景瑞眼角带笑、声音深情,颔首在柔薇耳边道,将柔薇搂得更紧,续道,“御狄障中,那一剑刺在心口,我以为此生与你再无相见之日。谁知,你赠的玉玦救下一命。看来,你我情意,自是注定。我感到那剑并未刺得太深时,便暗下决心,归来定要与三哥争上一争。”
柔薇两颊满是红晕,先是失神片刻,后又紧蹙眉头,竭力避开明景瑞灼热目光,却止不住泪如雨下。
秋色深深,萧瑟风起,江南之南的玄骏寺,仍是一派花红柳绿。
“什么?”曲烟茗按捺不住大声道,“唯识禅师是说,那山中医者云游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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