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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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楼瓦房,杨柳河畔,拱桥之下,一叶扁舟,舟上是一红一白两抹身影,一个弹琴一个奏琵琶,和弦之音悠然动人,美得让这周围的风景都黯然失色。

不远处的河堤上,一抹褐色沿着逆向的人群追着小舟奔跑。

“崆锦,如果我想要这天下,你会成为与我共享江山的人吗?”琵琶微颤,琴弦稍停,象牙般白皙的纤纤细指轻落在横弦上,又开始了另一曲。

“在你们眼里,权势就真的那么重要吗?”白裙女子冷艳的容颜隐约的浮现出一丝不悦,很淡,却逃不出千羽的眼睛。

“美人也重要。”妖魅的红袍轻拂而过,狐眼艳美的男子勾过抚琴长弹的崆锦,牵扯唇角浅浅一笑,“不过,我现在问的是,你会不会和我一起坐拥天下。”

“坐拥?”崆锦痴痴一笑,好像这样的话,也曾有人对她说过,可后来,那个人说,就算没有天下也不能没有她,后来,他们无论是天下还是有情人,始终两路,会和不会,选择和不选择,结局都不会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发展,“我们像现在这样不好吗,只过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和你一样想法的人是千寒,不是我,虽然我也可以只和你过,但是,总有些碍眼的人,我讨厌这样的人存在!”慵懒的语调在最后一句转转成可怕,毫无预兆被从小舟带离的崆锦吃惊的看着千羽的侧脸,千羽的轻功踏水无痕,最后落下的地方是继风身前,搂在崆锦腰间的手成了最刺眼的画面,气火攻心的继风突然咳嗽起来,呛出几丝血,全身一颤的崆锦迈出一步却被身旁的男子紧紧地箍住。

“这是玉玺,给你!”从怀里掏出玉玺丢出去的继风扶着河堤咳嗽,“慕莲国我拱手相让,放了崆锦。”

“崆锦,我现在给你最后的选择机会,跟他,还是跟我?”戏谑的笑容像毒汁,控在千羽手中的下巴被挑起,直视着那张狐媚阴柔的脸庞,那样的眼神就像在说,你选择我,也许我会放过他,你若敢选择他,你们就一起下黄泉!

“我已经说过了,我想跟你重新开始,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不会再离开你。”脱开千寒的束缚,崆锦温尔一笑,转向继风,“我们已经结束了,以后,不要再纠缠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现在是清醒的吗,你真的那么不愿意回到我身边吗,你真的那么恨我吗?”继风一边咳嗽一边说着。

“继风,我不恨你,我只是无法原谅你,所以也无法再爱你。”

继风全身一颤,眉宇轻蹙,攥拳想要冲过来拉走崆锦,却早一步被千羽搂住她踏柳而去。

杨柳河畔,独立其中的小木屋熟悉而陌生,千羽松开崆锦的腰肢独自走在石桥上,一言不发。

“你怎么不说话了。”

“崆锦,你会不会很讨厌这样的我,总是变来变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伤害到你。”回眸的浅笑有着那么淡的忧伤,淡的让人觉得心疼,心疼的害怕,害怕某一天这样一直孤单着的少年会如同天上的繁星,突然就这样陨落了,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

“千寒,你知道重新开始意味着什么吗?”崆锦几步上前搂住千寒,温柔的靠近他的胸膛,让他稍微的安心一点,“不管你是千寒还是千羽,我都在你身边,我们会拥有属于我们的共同回忆,然后,白头偕老。”

“崆锦,你是笨蛋。”温柔的掌心抚摸着崆锦的脑袋瓜,千寒苦笑的低眸看着她,你真的是个笨蛋,明明你的心都不在我这里,却说着要重新开始,你只是在害怕,害怕我没有你会活不下去,可我,也是个傻瓜,明明知道你的心里始终牵挂的人是继风,却还是相信你会一辈子留在我身边,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像爱继风一样爱着我。

崆锦,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坚强却脆弱,害怕伤害和被伤害,只懂得要逃避,只知道隐藏自己的内心。

崆锦,其实我们很相似,不是吗?

只是我,还是不能自拔的爱着你。

如果有一天,我们终究会面临分离,可不可以,让我一直记住这一刻的温柔和温暖?

“崆锦,我爱你。”千寒紧紧地抱了抱怀里的人,让她的身体更紧的贴着自己,却又轻声的发出一阵嘘,“嘘,不要说话,不要回答我,就这样紧紧地抱着我就好了。”

崆锦很温柔的搂着千寒,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好像时光都凝固了一样,在荡漾着清风的杨柳河畔边,在洋溢着回忆的木屋外,被夕阳斜照的身影重叠在一起,那么缠绵的化为地上一抹颀长的阴影。

皇宫的天牢内,穿回自己服装的小离原本想和黎傅道别,刚走到大门便看见守门的狱卒已经倒地死亡,不清楚状况的小离担心黎傅有危险,急忙推开大门顺着走道跑进去,沿路都是狱卒的尸首。

是劫狱还是暗杀?

各种念头掠过脑海,却在脚步停止后化为空白。

敞开的牢门,不再被铁链束缚着的高傲男子搂着穿红衣的摇曳女子,他们火热的相吻着,在看到呆滞的小离后,红衣女子鬼魅的扬唇一笑。

“居然被看到了,那就杀多一个好了。”轻盈低浅的笑声和女子抽刀的动作同时进行着,还没移步到小离身前,搂住她的男人将她拽回了怀里,有些不悦的盛纪蹙眉,睨着傲慢的男人,“你舍不得我杀你的相好?”

“跟我在一起那么多年,你应该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没有正面回答的男人松开盛纪,没兴趣杀小离的盛纪怒瞪了她一眼,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黎傅理了理衣服,直径走去,停在小离身旁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说完便一掌劈晕她。

黎傅被劫走的消息在宫内传的沸沸扬扬,虽然继风下令这个消息不准传出宫,但不到十日的时间,整个慕莲国都在议论这件事,黎傅被劫走下落不明,不久之后定又会掀起政变,泊山国的事情才平息没多久,洛林城的重建调去了大量的物资和兵卒,现在慕莲国也实在经不起再一番折腾,百姓们都开始提心吊胆起来,天下之大不知何处安家。

奢华而又冷清的宫中,独自伫立在御花园内的继风静静地看着被风吹落的花瓣。

几天前尘络前来接走了蓝沫和尘芜,现在的他已经成了泊山国的君主,可以保护自己重要的人,而他呢?空有权势却谁也保护不了。

崆锦不在了,颜夕和柒诺走了,父皇养娘都死了,该报的仇没有报,该杀的人没有杀,空守一座城,徒留孤寂。

为什么我们成了现在这样子?

为什么一句结束了就否定了过去曾拥有过的回忆?

我们的感情就真的那么不值得你珍惜?

还是爱你的人太多,我早已经无足轻重?

崆锦,你说,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而后,是清脆的铃铛声,被尾从怀里放下来的西斜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满是天真的明眸水灵灵的看着继风,鼓着腮帮子,扯着他的褐色长衣,嚷着娘什么时候才回家。

“西斜,以后,你要乖乖听尾哥哥的话,爹,想要去一个离慕莲国很远的地方。”继风淡淡的笑了笑,弯下身子抱起西斜。

“很远是多远?”西斜侧着脑袋瓜疑惑的看着继风,继风没有回答,只是对尾笑了笑,他说,崆锦会回来的,他会保护你们。

“被海水冲走的沙子是不是会把回忆都带走?西斜,替爹转告娘,结束了并不意味着可以忘掉过去。”

尾抱着西斜,目睹着继风的背影消失在看不见的远方,尾没有过问继风要去哪里,也没有挽留,他知道,一个人的心死了,去哪里都一样,崆锦会再次回宫,可却不是和继风在一起,与其看着至爱的人和别人好,不如早点退出,去一个没有纷扰的地方,慢慢的老去死去,不再纠缠。

继风离开之后的第三天,慕莲国又换了新的君主,一身红袍雀羽的千寒带着崆锦跨国宫门,入住宫中,除此之外一切都没有变更,鸢和芙儿搬去了重建后的王爷府,原本要筹备婚嫁,却因为慕莲国动乱不断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尾依旧在宫中照顾着西斜,御药房又换了一批新人,曾经的教坊也换了伶官,御花园被重新布置了一遍,植入了许多白梅,虽然未到开花期,却依旧暗香扑鼻。

转凉的天气席卷过地上的落英,搬到东宫的崆锦静静的伫立在习习微风中,纤尘不染的走廊静伫着一抹玄黑身影,娇艳的深红梅花如同毒刺,他看着停在不远处的崆锦,他没有做任何奇怪的举动,只是浅浅的笑了,嘲讽的笑了,最后留下那句在风中肆意荡漾的话语:

如果你不能爱我,我会让你恨我,恨到刻骨……

长衣拂动,红梅黑袍的男子就这样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崆锦想追却被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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