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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遇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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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柄战斧当头落下,埃修侧身闪过,挥刀砍掉持斧人的手腕,鲜血如同从岩缝中的泉水那般肆意喷涌出来,溅了埃修一脸。惨叫声中,埃修将那个倒霉的劫匪拉下马来,将他背在身后,挡住一波袭来的箭雨。他跟高坡上的迷雾山少女大概还有五十米的距离,中间隔着灰白色的潮水,他深陷在最中央,马蹄践踏雪地的声音仿佛雷震。

  别无选择,逆流而上!双刀在埃修手中狂野奔放地旋舞,刀锋的弧度时而绵延雄浑仿佛长江大河,时而灵巧闪动犹如夜影鬼魅。埃修高效地杀戮着,甚至迎着马蹄发起反冲锋!双刀所过之处必然在灰白色的潮水里带起大蓬的血花。任何从埃修周围冲过的迷雾山劫匪无一幸免,纷纷坠马。五十米的距离转眼间就被刀光与血光填满抹平,浑身浴血的埃修已然冲上了高坡,他二话不说,右手刀在手腕中翻转,刀背径直砍向少女的咽喉。少女自知不是埃修的对手,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跑,避开埃修的锋芒,大呼一声:“老爹,他冲上来了!”

  脑后响起低沉的风声,有什么重物正破开空气朝埃修抡来。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仿佛巨岩一般当头坠落,将埃修笼罩在一片致命的阴影之中。得闪!埃修的身体自发做出判断,一个矮身,风声从他头顶上掠过,但与此同时,他的后背重重地被人踹了一脚,像是被一截横木砸中,埃修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倒在冰凉的雪地中。埃修反应极快,一个驴打滚拉开距离。一柄巨大的战斧带着暴烈的风声悍然砸落在他先前的位置,斧刃深深地嵌进积雪下坚硬的冻土。“哦?”披着白狼皮的壮汉毫不费力地拔出战斧,有些意外地看了埃修一眼。“你,强。”他用不太标准的潘德通用语说,“神使大人座下荣誉护卫,安东尼木尔。”

  埃修握着马刀,却不敢冒进。壮汉自报的身份处于他知识面的盲区,他不知道那身白狼皮与双手战斧意味着什么,但他明白对方并非易与之辈,兵刃上他占不到一点便宜,杀上高坡时他的马刀就已经崩出了几个缺口,而对方手里的巨斧在量级上又远胜过他,硬碰硬的话根本走不出几个回合。但时间不容许他跟安东尼木尔僵持,萨拉曼他们还能抵抗多久?

  刀柄在埃修手心翻转,他用右手反持着马刀,将其背在身后,身子仿佛一头准备暴起掠食的雪豹一般前压,左手刀平举向前,对准了安东尼木尔。

  两人同时向对方狂奔!安东尼木尔脸上绽出狰狞而狂热的笑容,喉咙里发出一声高昂的咆哮,他发力时有如一头直立起来的冰熊!巨斧在他手中从左自右抡出一个一百五十度的杀伤半径。安东尼木尔狂野地挥动着巨斧,于是杀伤半径交错重叠成一片金属的风暴,斧刃的寒光瞬间封死了埃修面前所有的空间。

  埃修不闪不避,毅然踏入了风暴之中。他左手刀微微上撩,用离刀柄最近的刀背精准地架在了斧头与斧柄的接合处,那是安东尼木尔施力最弱的一点,却是埃修发力最强的一点!冰冷的斧刃就悬在埃修的面前,几乎就要砍开他的鼻梁,但再难寸进。死亡离他仅有一线之隔,可这一线却遥远得仿佛天与渊,云与泥!金属的风暴戛然而止,一道惨白的闪电自埃修身后暴起,右手刀如同毒蛇,咬向安东尼木尔的咽喉!

  一招受制,安东尼木尔不见慌乱,他拧动斧柄,健壮的手臂上暴起巨蟒般的青筋。他以雄浑的力量带动着斧头旋转,那柄已经伤痕累累的马刀很快支撑不住,刀身崩断。而后巨斧上翻,宽厚的斧头如同一面盾牌架在安东尼木尔面前,挡住了那毒蛇般的一刀。火星迸溅,马刀赫然在撞击中断成两截!怒涛般的震荡从安东尼木尔的指骨一直贯彻到腕骨,关节仿佛都在嗡嗡作响,他险些把持不住斧柄。这是何等的蛮力!安东尼木尔还在惊讶,一个刀柄已经砸向他的面门。他来不及躲闪,刀柄正中他的鼻梁。“咯喇”,一声骨骼开裂的闷响,安东尼木尔两眼一黑,只觉得像是有一只沉重的马蹄践踏在自己的脸上!痛楚激发了他的血性,他怒吼一声,高高举起战斧就要斩落!但他的手臂才攀升到一半,埃修已经抱住了他的身子,发力将他扔下了高坡。两人的体格存在着一定的差距,安东尼木尔是个不折不扣的壮汉,身材高大魁伟,比埃修高出将近一个头,但是埃修抛投他就像丢出一个雪球那样轻松。

  高坡下还在激战,佣兵队伍里已经出现了伤亡。基亚嘴里喷出浓烈的,带着血腥味的白气,他一刀砍在一名迷雾山劫匪的脖子上,卷刃的刀锋砍进肉体的感觉很不顺畅,像是砍在一块粗糙的麻布上,基亚有些费力地拔出刀刃,机械地迎向下一个目标。他的右肋下被人刺了一刀,鲜血汩汩地涌出来。高坡之上的动静被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吞没了,绝望有如升腾的火焰,慢慢地充塞了基亚的胸膛。埃修,你那里还没结束吗?

  一声重物坠地的巨响,一个巨大的人影砸在基亚面前,雪尘高高扬起又落下。一条完整的白狼皮滚到基亚脚边。突如其来的动静让两方人都不由自主停下了手,在看清了落下来的人是谁后,迷雾山的劫匪中有人发出一声惊惧交加的呼喊:

  “安东尼木尔大人!”

  安东尼木尔躺在地上,虽然没立刻死亡,但坠落时地面的反冲已经震断了他的背脊,暗红色的血不停地从他的口鼻里溢出,爬满了他的脸颊。弥留之际,安东尼木尔惘然地瞪着天空,嘴唇勉强地开合:“安东……嘉,快……逃……”

  这是他最后的话,断断续续,宛若游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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