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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8 不得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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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湄,我要走了。”杨炳对姜湄说。

  午读刚刚开始,教室里散落着稀稀拉拉的读书声。杨炳坐在何熙身边的过道上,何熙正低头看书。时间已来到十二月中旬,这个初冬的午后天空仍旧阴阴沉沉,整个世界黯然无语,连昔日里常刮起的北风也不见了踪影。

  “你要回家?”姜湄问道。“咱班最近好多人请假回家啊。上周蒋夕佳请假了,到现在一直没回来。白茵茵前天生病回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

  “不是回家。”杨炳摇摇头,看向窗外。

  “他说他要转学。”何熙在一旁说道。

  “转学?”姜湄心中一惊,杨炳如果离开了,终究是有些遗憾,自己还没好好认识这个奇怪的人呢。

  “看情况吧。反正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再来了。”杨炳说。

  “可是,下周就是第二次月考,月底就要会考了啊!”姜湄忽然想起这回事。

  “没事,月考缺考是小事。我提前把会考的准考证带走,到时候直接去考点考试就行。”说罢,杨炳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表,像是赶时间似的站起身,同姜湄何熙二人匆匆道别,把凳子放回座位后便急急忙忙离开了。

  几天后,周婷然和陈阳被管委会的老师抓到“不能正确处理男女同学关系”的证据,年级对二人做出记过处分。当天晚上,婷然便赌气请假回家。

  “离放寒假还远着呢,咱们寝室怎么都快没人了!”坐在床上目睹婷然拖着箱子离去,程枫感叹道:“咱们寝室真是遇上了多事之秋。白茵茵手机被没收这件事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先是蒋夕佳情绪崩溃回家,然后白茵茵生病上不了学,紧接着周婷然谈恋爱又被抓。好好的寝室就剩下咱们四个相依为命。”

  说到这儿,程枫停下看看孟夏,继续说道:“这四个人里边陈媛沉迷学习没工夫和我们闲扯,姜湄一天到晚窝在床上不知道在干啥。只有咱俩不停地说话,拯救拯救咱们寝室死气沉沉的氛围。”

  “我才没有闲情逸致跟你拯救寝室氛围。”孟夏跟她斗起嘴来,“潘多拉把‘希望’留在魔盒里面了,我已经失去活着的希望。后天是第二次月考,下周是会考,会考完隔一周就是期末考试,想到这些我就恨不得去跳楼。”

  “孟夏你总是破坏我的心情。”程枫不满地说,“你一提起来这一堆事儿,我也开始心烦了。”她的话音落下后,寝室里再无言语,不祥的静默盘桓在寝室上空直至天亮。

  时间没有突飞猛进,也没有倒行逆施。它只是以固执的姿态扭曲着流淌,既不会停止,也不会改变频率。

  令人心忧的也好,令人期待的也罢,所有被潜意识打上“不可到来之日”烙印的时候终究会到来,同样也总会过去。

  月考、会考和期末考试随着铁面无私的时间如约而至,停留满计划中的时长后便永远地离去。

  茵茵在月考前一天晚上回到学校,身体几乎完全恢复。“太好了,我终于不用每天跟孟夏这种人说话了。”程枫笑着说。茵茵却似乎没有闲聊的兴致,只是胡乱应几声便忙着自己的事。

  婷然在月考开考前不久方才出现,径直走进考场。每场考试结束后也是立刻离开,不多停留。

  和杨炳一样,夕佳缺席了第二次月考,她在会考前一天回到学校领准考证。

  “班长,你终于回来了。”远远看到夕佳的身影,秦东杨急忙赶过去叫住她。“你怎么呆在家里一直不回学校啊?班长是想要高中辍学吗?”

  “没有,没有。”夕佳摇摇头,茫然地注视他一会儿,和他一同走进班里。

  二人在东杨的座位旁停下。月考后重新排座位,东杨仍旧选择原位,只是身旁原本夕佳的位置却换了他人。看着熟悉的桌面上放满陌生的书本,夕佳叹道:“我没来考月考,班主任生我的气了。本来就已经很生气了。”

  “没有吧,班长不要多想。”东杨笑着安慰道,“最近班里发生的事有点多,班主任心烦,对谁的态度都不好。”

  “班主任把我的位置安排在哪了啊?”夕佳问。

  “走,我带你去看看。”东杨站起身,二人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这个位置倒是很清静。不过没关系,没剩多少天就要期末考试放寒假,等下学期开学,座位就会重新换了。到时候班长又可以坐在我旁边了。”

  “是嘛……下学期……”夕佳失神地呆愣在原地。想来东杨对自己近一段的作为一无所知吧,她悲哀地想。如果他看到自己哭得满脸污脏,如果他看到自己在办公室撒泼打滚,如果他看到自己为了回家用刀割开手腕,那么他对自己一定是唯恐避之不及吧,怎么会陪着自己说好听话呢?

  会考结束后,蒋夕佳回到班里。她整日整日蜷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除去东杨和依琳,几乎再与旁人打交道。

  “班长近日郁郁寡欢,我很担心啊!”课间,东杨悠悠走来,慢条斯理地在夕佳前面的位置上坐下。

  “不用担心我。”夕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最近就是有点累,想静静。”

  “‘静静’是谁?”东杨做出认真的样子望着夕佳,“怎么让班长魂牵梦绕呢?衣带渐宽终不悔,为静消得人憔悴。这么深情,只会伤害自己啊!”

  “瞎说。”夕佳拍拍东杨的肩膀。

  “班长,你要开心一点。”东杨换上一幅说教的口吻。

  “我……好像再也开心不了了。”夕佳缓缓趴倒在桌上,“全都离我远去了。”

  “班长说这么伤感的话是干什么呢?”东杨笑起来,“多想想开心的事情。”

  “没有开心的事情。”夕佳说罢,二人间再无言语。东杨拿起夕佳桌上的一支笔,放在手中细细把玩。夕佳仍是颓然趴着。

  秦东杨的热情主动永远处在他可以自我掌控的安全区,夕佳想。其他来宽慰自己的人总是要问问自己离开学校的缘由,以便从中找出安慰的发力点。而东杨只是用一句“高中辍学”的玩笑话搪塞过去,之后便停留在表面上空口要自己“开心”。

  夕佳有些疑惑,她想不明白东杨的目的何在。如果是真的想安慰自己、或是像旁的追求者那样借此机会向自己献殷勤,总该问问请假的原因吧——好好地忽然离校近一个月,连考试都缺席,这势必是遇上了非同小可的事啊!如果仅仅是想找自己闲聊,在这个节点就纯粹是自找不痛快了——稍稍明眼一些的人便可看出她近来心情处于低谷。况且,东杨课间来找自己时,二人大部分时间就像现在一样彼此沉默着。

  思来想去,夕佳得出了东杨分寸感很强的结论。大概他知道一些话或许会涉及到难言之隐,不能轻易乱说。

  直到一年后,夕佳才最终明白原委:秦东杨只是不愿承担询问后的责任罢了。假如对自己请假的原因刨根问底,必定会得出些许关于那段日子的秘密来。知晓秘密是要付出代价的,于此事而言,至少是与夕佳在纯粹情感的角度更亲密一步、甚至是共生在一起的代价。秦东杨不愿,也无法承担。

  他仅仅是个处在矛盾中的人,黑色天空下,满面泪水的夕佳长叹一句。由于童年时期的种种是非,东杨既渴望亲密关系带来的安全感,又无法承担维持亲密关系的责任——说到底,那些过往让他失去了对对方的信任。因此,半夏也好,夕佳也罢,东杨只能够停留在暧昧的地步——即将产生亲密关系的阶段,而后落荒而逃,徒留下心寒的半夏和夕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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