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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掌珠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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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卿对着颜舒志和黎子鸳,跪在了下人早就准备好的蒲团上。

  黎子鸳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瞬间又如洪水开闸般泄了出来。

  父母情深莫生女,生女莫养大,十五年掌珠护,一朝嫁为他人妇,生死在别家,纵有箱笼数百,金银万两并托,奈若何?

  喜婆在来的路上,千叮咛万嘱咐了颜卿,叫她拜别时莫要哭泣,容易花了妆不说,还会寓意不吉祥。

  可颜卿哪里忍得住,刚磕完头,要开口说话时,就已经是带了快要抽泣起来的浓浓的哭腔。

  “女儿感受父母养育之恩十数载,从未缺衣少食,从未受过委屈,今日出嫁从夫,定不忘父母昔日教诲,将颜家祖训铭记于心,恭恭敬敬,勤勤恳恳,不负父母教养!”

  颜卿说的是十数载,特地没有言明,是因为前世今生,她欠父母的恩情,太多太多了。

  语毕,又深深地磕了个头,随后转身朝向老太太和华岚姑姑,分别拜了一下。

  颜舒志接过女使送上来的大红喜盖头,轻柔地给颜卿盖在头上,然后牵着颜卿的手,亲自带着她,走向门口。

  门槛外,颜枫早已等候许久了,新娘子盖上盖头,踏出家门那刻起,一直到出了花轿,跨过火盆之前,绣花鞋都是不能沾灰土的,一般都是由家中的兄弟们背出门去。

  喜婆瞅着吉时差不多快要到了,拿过盘子上红彤彤的苹果,塞到颜卿手里。

  颜舒志手中女儿的手,突然就抽离了,好像他的心也被抽空了一块儿,当初那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已经长成了这般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过了今日,便是他人妇,叫他这个做父亲,很难心里高兴。

  哪怕心里知道,颜卿嫁过去会过得很好,但他还是感觉,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这样送去了别人家,在家里一直都舍不得让她十指沾上任何活,不知道去了那王府里头,要怎样伺候别人……

  唉……

  早就做好心理建设了,以为能够欢欢喜喜地送女儿出嫁,颜舒志这时候还是没忍住,偷偷摸了把眼。

  送出去颜卿之后,萧灵安与黎嘉月安顿好怀了孕不宜去人太多的地方的安淑离,便带着一帮女使婆子堵在门口。

  顾弘景来了之后,几个姐妹又是出文试题,又是求武艺表演,总之是不把顾弘景身上最后一丝才华耗尽绝不甘心。

  因为她们都知道,顾弘景对颜卿是打心眼儿里的疼爱,今儿个又是他们二人大喜的日子,自然不会发怒,所以才放肆了一把。

  周边围观的百姓也算是颇为幸运地大饱了一场眼福,毕竟,平日里难得一见,还总板着脸十分冷漠的景世子,为了求娶新娘,在颜府门口大放异彩,这场景,实在不是寻常时候能见到的。

  更何况,顾王府出手阔绰,就光是被拦着的这一会儿,便撒了不少金银钱财,图个吉利,百姓们有沾了光的,更加觉得这是一段上好的姻缘。

  不远处的某些暗里弄堂,稀稀拉拉地散布着几人的身影,他们的面容却没有那么喜悦了,在阳光找不到的阴暗处,各个沉着脸色,并不喜悦。

  这并不影响颜府这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最后一首催妆诗送到正堂时,颜家的长辈们正好完成了最后一遍的叮咛,于是大家难得地默契安静了下来,一同听着曾获过文试状元的顾弘景,会作出什么样的催妆诗来。

  “来了来了,姑爷的催妆诗来了!”

  是多笑欢欢喜喜地跑了回来,对着堂内噤声的一众人,宣读顾弘景作的诗。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面上浑妆却,留著双眉待画人。”

  浓情蜜意含在其中,不用过多言说,也能感受到顾弘景迫不及待想娶颜卿回家的心。

  原本离别的悲伤之情顿时散去,没有一个人不为颜卿感到高兴的。

  “去吧,去吧。”

  颜舒志拍了拍颜卿握着苹果的手,轻声对她说道。

  而颜卿却觉得分外紧张,连素日里都冰凉的手,此时也冒出了细汗。

  其实,婚礼的这些步骤,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可前世说到底也只是低嫁,而且那时的有点被套路所迷惑的情感,和如今她重新敞开心扉,再次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与顾弘景互相确认了心意之后,颜卿也像小姑娘一样无数次幻想他们成婚之后的模样,偷偷地翻着字词,考虑以后生了他的孩子,可以叫什么名儿。

  这一刻如梦幻般,终于降临了,让她如何不紧张和激动?

  颜枫已经微微弯下身子,多笑和颜舒志一同扶着看不见前方路的颜卿,攀上颜枫的背。

  他颠了颠身上的妹妹,让她换了一个更舒服稳固的姿势,背在自己的背上,一步一步,稳稳地朝门口走去。

  这条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颜枫回忆起小时候,颜卿还牙牙学语,天天“哥哥哥哥”地围着他屁股后面转,玩累了睡着了,也是这样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背上,任由他带回了院子。

  想着想着,鼻头竟是酸了酸,他向来是不喜欢那些哭哭啼啼的模样,赶紧吸了一口冷气,憋了回去。

  “九儿……”

  “哥哥,九儿永远是哥哥的妹妹,不管有没有嫁人,不管以后是什么身份,不管住在哪里,都是哥哥的妹妹。哥哥可不许趁我不在,便找了别的姑娘叫妹妹啊!”

  颜卿不想再继续那种离别的伤感,左不过都还在京城,几条路的功夫,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所以便俏皮地开口撒娇。

  “好,不管多久,都是哥哥的妹妹。要是……要是景世子敢欺负你,或者在顾家呆得不高兴了,只管回家来。”

  颜枫本就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此时也不再多说什么,专心在脚下的步伐了。

  颜卿却轻轻笑出了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一不高兴就回娘家的道理,不过,这话说得没什么道理,却很让人心中暖意洋洋。

  她放心地趴在颜枫的背上,感受着亲人带来的温情。

  终于走到门口,顾弘景早早地就等在外面,并且一直不停地向府里头张望,翘首以盼着他的新娘,快快出现。

  当看到颜枫终于背着颜卿出来了时,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化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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