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自由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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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死人这种事是大事,尤其是这种堪称豪门的,事实上那位素未谋面的兄弟出事后三个小时差人就弄清了来龙去脉,只是他们不敢报。

错在咱家。

那位小公子的身份搁在宋朝算得上是个衙内,其身份比起高俅的傻儿子只高不低,如此高端的身份,在各大城市横冲直闯欺男霸女自然也成了常态,可惜他来错了地方。

赵衙内以往要么是在美利坚法兰西英格兰等地方玩耍,回国也只限于京城魔都,就算来南方,也是深圳羊城两地,很少到莞城这种小地方。

赵衙内来莞城,那是给了莞城天大的面子,按他的个性,应该连夜晚去香港玩耍才对。但毕竟老爷子在莞过年,他小子尾巴翘不起来,只好在莞城将就。于是选了个最好的酒店唱歌,招呼了一班狐朋狗友,都是他在国外的同学。

一班年轻仔吃喝玩乐,无比愉快。无奈赵衙内见惯了春花秋月,莞城这些姐儿根本入不得眼,还是北方的姑娘更好,更有味道。

闲的无聊,衙内离开喧嚣包房,到外面散心,打电话给远在异国他乡的女友,结果碰到一位朝气蓬勃的姑娘,立时瞪了眼。

赵衙内从十五岁就开始混迹于花丛,练就一双贼眼,一眼看出那位姑娘不是凡品,身材模样上上之品,还是个传说中的老处女。当然,这个老字在二十到二十五之间,再老的就不好玩了。

衙内起先以为只是个民女,结果人家还带了几个保镖,而且是黑皮肤的外籍保镖,这意思就不同了,那必须是某家大小姐。

赵衙内也是喝多酒,上去撩对方,哪晓得她是个带刺的玫瑰,根本不给他面子,而后发生矛盾,跟黑皮保镖动手吃了亏,衙内气不过,要让对方好看,电话通知了狐朋狗友吹哨子喊人,今晚非得把这带刺玫瑰吃了不行。

后面的事情令人唏嘘,赵衙内错估了自己的魅力,也低估了对方的霸气,那也是个在莞城横行无忌的主儿,又是个生葫芦,上手就是致命处,一把弹簧刀插入喉咙,当场就断了气。

这案子很简单,人证物证凶器都有,但凶犯却跑了。

杀了赵衙内的,据说是周发的妹子,亲的。

说是当晚人就开车跑了,连夜过了深圳海关。

老爷子这时候已经气晕,是赵广运喊我来,让我发动手下人,先在莞城四处搜寻打听,那个妹仔到底去了哪,另外让人和周发沟通,识相的尽快把人交出来,别等老爷子醒来发飙。

整个莞城的差人都在行动,凶犯画像已经上传到公安网络,如果明日十二点找不到,就准备发动全球通缉。

老赵家的独苗呀。

这是个机会,是我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关于周发,他走到是另外一条路,尽管他也是拉皮条出身,但经过这几年的工业发展,早已经洗白上岸,成了正经商人。

最要紧的,是他有个好丈人,有钱有权还有闲。他老丈人有个朋友,是真正的大人物,很厉害。

赵家二爷从京城回到莞城,据说就是因为那个大人物不高兴,他才来莞城躲的。

所以,正面上想动周发,需要好久一番博弈,但私下里不用,凭各自实力了。

我发动了周围所有能用的力量,开出天价收买情报,很快得出结果,周发的妹子没跑,依然躲在国内,但不知道周发把她藏在什么地方。

赵衙内的老豆从京城赶来,公安系统那边结果反馈慢,只能把守各处海关,想要找人还得靠我的网络。悬赏金额从五百万涨到一千万,总算有了准确消息,说那女人藏在某个出租屋。

上百个小弟往出租屋汇聚,结果还是扑了个空,最后通过刘文辉的关系得知,周发为了保护他妹子,动用了叶家的关系。

他弄了条二手军舰,要开到索马里海沟哪里打海贼,他妹子混在军舰上去了非洲。

另外我还得知,那个女人不是周发亲妹子,但胜似亲妹子。

衙内老子是部内大员,亲自找我谈话,无论如何,要给他儿子一个交代。

我说是,不管怎么说,毕竟死人了。讲道理,就算是平民家的孩子,因为这事死了,也要判刑的。强姦固然不对,但毕竟未遂,也犯不着付出生命的代价——尽管我也认为衙内该死,但在法理上,是周发做错了。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斗争,只要老爷子一天没松口,我就一天盯着周发,他的厂子不要三天就全部封存,保安公司也被查封,我甚至还查出,周发有事实重婚罪,他除了自己老婆,另外还和多名女人长期保持不纯洁男女关系。

这些事说小,是道德谴责,说大,那是真正的犯法,要判刑的。只要进去,他还有许多黑历史,我都能给挖出来。

然而没等我全部查出,周发自己怂了,前来认错,赔罪。

我不知道大人物们之间有什么协议,反正二爷跟我交代,给他一个教训算了。

我很佩服汉族老祖宗,他们造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词语,比如说教训,用量词形容,是一个教训,再具体,就是一个大教训,或者一个小教训。而真正想细化,这个教训是说不清的。

具体要怎么操作,我需要琢磨。

肯定不能是弄死,因为老爷子说教训,没说做掉。但老爷子必定是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心痛我必须理解。

如果我是老爷子,这种事根本不用思考,肯定是灭了最好。

但老爷子为什么会妥协呢?必然是对方给了足够的诚意,这个诚意大过他的丧孙之痛。

我多方打听,总算打听到,原来是老爷子要回京城。

孙子的生命,换来老爷子的前程,这生意——老爷子觉得划算。

我也觉得划算,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拿到手的好处才是真的。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知道怎么做了。

我要周发后半生都坐在轮椅上。我把这个计划报给老爷子,老爷子嗯了声。

然而在实施时,衙内的父亲,阿仙的堂叔,他对我说:“不用管老爷子怎么说,做掉他。”

这么说我就要考虑了,如果是老爷子发话,他必然会有十足准备,我不怕会失手。但这件事是堂叔发话,我就要慎重。

混到上面的人,做事都要仔细考虑。老爷子要回京城,必然是和对方妥协过了,作为回京城的条件,或者是其他因素,这件事略过不计。大家笑哈哈,都觉得这事已经解决,结果转个身,我就给周发打死,让老爷子怎么办?

他面子往哪放?

最后是不是要找人顶雷?

他孙子没了,不可能再连儿子也没了,那么顶缸的只有孙女婿最合适,毕竟,孙女婿是外人,而且孙女也不聪明。

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想不通这些。

我对堂叔说好,然后安排几个生手,跟着堂叔过香港,去将军澳公墓做事。

我不出面,如果出事,是堂叔自己扛,与我无关。去的小弟里面有脑袋不灵光的,为了上位,什么都敢做。

据说周发来给衙内磕头,那厮一铁锹下去就给周发脑袋开了瓢,现场爆发枪战,双方互有损伤,但终究是让周发跑了,据说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这件事办的不利索,堂叔对我很失望,却又无可奈何。反倒是老爷子对我表示认可,说:“如果想来京城发展,可以来我这里。”

这是个信号,能让我一飞冲天的信号。

我强忍住激动,说要回家和阿仙商量商量,看看她想不想去京城住。转过身,我就去找明空师父,让他帮我参谋参谋,我该何去何从。

明空摇头晃脑算了很久,说:“去京城,但不要和二爷走的太近,未来这十年是房地产的天下,你去做房产,只赚钱,其他不要管。”

我问:“有什么讲究?”

明空说,“凡事有始就有终,有阴就有阳,有盛也有衰。”说完点点桌子,小声道:“酒店这行业,开始衰了。”

衰?怎么说?

明空道:“你没发现,现在妹仔的环境比以前好,可是大家赚的钱反而比以前少?”

这个我注意到了,妹仔们是赚的少,因为从业者太多。

明空说:“你要做的事情,不可能成功,因为上面不会有人支持,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依然不会有人支持,说到底,弊大于利,你把事情搞颠倒了。”

我闻言沉默。

明空虽然是神棍,但神棍讲话有道理。之所以是神棍,是因为他看问题比较透彻,看的也比一般人远。

明空说:“把钱拿出来,去做房产,这个行业别插手了,再做下去对你不好。”

我想了很久,接受明空的建议。

不是我怕什么,而是我的初衷变了。

我本来是要建立一个大集团保护妹仔,结果我建了个更大的框架来束缚妹仔。

以前的妹仔哼哼两声能赚一百多,可现在她们要各种才艺手段折腾,价格是比以前高,但付出的也比之前多。

更多的弊端则是,越来越多的女生投身进这个行业,笑贫不笑娼的风气更加明显。

这一切,莞城娱乐业的影响最大。

我怕我继续做下去,这个行业制度越发完善,福利越发地高,也吸引着更多的妹仔下海。

百害而无一利。

杨思思生了个女儿,取名叫张贞,含义极深。

我把手下的店子全部转出去,也学周发那样,做个纯粹的商人,有钱可以投房地产,也可以搞影视娱乐,就是不搞酒店。

因为明空说,人这一生命运是注定的,该享福该受罪,都是一样的。佛家讲究轮回来世,不是没有道理。

自己享福,儿孙受罪。

当年赵光义抢了后周柴家天下,还把小周后占为己有,日夜宣淫,并让宫廷画师把他造作小周后的场面画下来,叫做熙陵强幸小周后,过足了瘾。

结果百年后,金人踏破东京城,把赵光义的后代女人又捉了去,同样是强幸。

明空管这个叫做祖宗作孽,儿孙受罪。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做过许多孽,我怕我的儿孙要遭罪。

明空说:“佛家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当你想为自己赎罪时候,只要做出来,你的后代就会解脱。”

我赶紧打断他:“我不会给佛捐钱的。”

明空笑,“我知道我知道,你多做些其他好事,也是一样的。”

我把所有酒店交出去,从此再也不沾染是非,我以为我能逃过一劫。但我想错了。

2010年五月,我正在通州看工地,两辆警车开过来,出来七八个人,在我面前亮出一张逮捕令。

他们说,天上人间昨晚被端了。

我很纳闷,“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方说:“作为股东,你要配合我们调查。”

我陷入恍惚,想了很久,才想起,几年前我跟张迅刚认识时谈合作,拿了一笔钱进去,后面两人玩的好,那些钱张迅一直没给我,最后给我设置成股东。

覃老板回国的时候说过一句,我当时说一起做生意正好,一起发财。

结果现在,这个股东的身份要了我的命。

经过多方斡旋,花钱无数,我被关了半年后放出来,出来后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变的那么灿烂,那么新奇。

他们跟我说,是周发搞的鬼,他在报仇。

我说:算了。

人活着,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还能看见太阳,还能呼吸自由空气,我就很满足了。

北方的冬天很冷,也很干燥,阿仙又絮絮叨叨地要回东莞。

我说不好。

阿仙问为什么不好。

我说东莞环境不好。

阿仙说不觉得啊。

我说你不懂。

阿仙就生气,说我不爱她了。

我抓着她的手,认真说:“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就是你了,但前提是,你要听话。”

阿仙说我听话。

我说嗯,听话就不回东莞。

阿仙说:“可是你昨晚上睡觉说梦话,说你想回东莞。”

“有吗?”

“有啊,你说想吃炒米粉。”

“不,我是问你,我昨晚有说梦话?”

“嗯。”

“那就糟糕了。”我说:“精神压力大才会说梦话,看来以后我要早点睡了。”

黑夜里,阿仙的眼睛忽闪忽闪发光,她问我:“你是不是喜欢阿芝?”

我说不是。

“那你晚上喊她吃炒米粉?”

“有吗?”

“有的。”

“肯定是你听错了,我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你吃炒米粉不喊我?”

我想了想,笑了:“好吧,我们明天回去,我请你吃炒米粉,就是我们夜总会门口那家桂林米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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