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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枕梦黄粱情难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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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黄的竹叶铺满了鹅软石铺成的林荫小道,脚踩上去酥软沙沙作响,层层叠叠的竹林包裹着那座朱红色的庭院,似乎是想用它高洁的品质,将这里与深宫的勾心斗角彻底隔开。

惊华宫外没有守卫,连宫中巡视的侍卫都不曾踏足过这里,但千百年来,却无人能从这里盗走什么,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宫门前挂着的琉璃七彩宫灯在白天里是熄灭的,但在秋日有些晃眼的阳光下,依然光彩夺目的好看。

南宫雪顺着门往里看了一眼,雕栏玉砌,庭廊缦回,竹兰相衬,在这深秋依然是鸟语花香的景致,心中暗想,这惊华宫果然与别处不同,难怪能成为天下之最,潋滟谷也是美的,但美的雅致简约,可这惊华宫却美的明艳奢华,算上去似乎各有千秋。

“端王妃,皇上吩咐您来无需通报,直接进去就好。”

锦绣自从墨璃进来,便在门口候着,虽然她至今未见过南宫雪,但这惊华宫无闲杂人敢轻易靠近,况且早就听闻端王妃仙姿玉貌,天人之姿,本来她还不屑一顾,觉得这世间女子那能比姑娘还要美,但南宫雪移步而来是,她便信了,原来这世间还真有能在容颜上与姑娘平分秋色的人,只是端王妃美的纯净无垢,如九天仙子降世,而姑娘的美是娇艳魅惑,虽美的不同,却是不相伯仲。

“有劳姑姑。”

南宫雪稍稍颔首,如皓月一样的眸子静谧中透着清淡的为难,锦绣在退开时心中微微一震,似有些担心,这样心思一眼便让人一览无遗,怎么会出现在宫中。

南宫雪寻着锦绣引的小路直走过去,路经的假山用的是玉石堆积而成,那玉石里还嵌入各种价值连城的大小不一的夜明珠,院子中央有一池子,是用暖玉砌成的,里面身体通红的金鱼游来游去,数朵青色莲花点缀其中,却不见荷叶。

“这青色莲花还是歌儿种下的,今年第一次开花,可惜她却看不到了。”

南宫雪盯着那莲花正出神,墨璃的声音突然响在耳畔,她惊了一下,连忙附身行礼,墨璃眉心皱了皱,抓住了南宫雪的手臂。

“以后没有外人在,不准对我行礼。”

墨璃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凌厉的不容他人忤逆,墨璃掌心的温度很高,抓着自己的手臂灼热的感觉烧的她一阵心慌,手足无措的躲开了墨璃的钳制,退后几步依然行了礼。

“君臣有别,君雪不敢逾越。”

南宫雪突然抬头直视墨璃,她以君雪自称,无意是在提醒墨璃自己是端王妃的身份,墨璃岂能不知,却没有恼怒,转身在寝宫桂花树下摆着的塌上随意躺下。

正当南宫雪愣神时,碧落退开了寝宫的大门,端着茶点走了出来,放在了墨璃身旁的石桌上,恭敬的站在一旁。

“朕召唤你来,是看病的,那便开始吧。”

南宫雪垂眸走了过去,跪在墨璃身边,在墨璃摆开的手腕上搭上一方丝帕,覆手上去诊脉,不料墨璃一把抽走丝帕,南宫雪的手指便覆在了墨璃手腕上,南宫雪惊愣片刻,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掌。

“隔着一方丝帕,你若诊错了,伤及朕的龙体,这罪责恐怕端王府承担不起吧?”

南宫雪搭着墨璃的手指一阵抖动,长长的眼睫不停的颤抖,似是很不安,却没有再收回自己的手,凝着眉心专心诊脉。

从手腕上传来温软的触觉,让墨璃呼吸变的急促起来,看着身旁战战兢兢的人,心中思绪万千萦绕,默默叹息,不知何时何日,他们能回到在潋滟谷那段心心相惜的时光。

“皇上过度劳累,引发了昔日没有清理干净的旧疾,我开个方子,皇上好生调理几月,便无大碍了。”

南宫雪径自收了手,刚刚被填满的空虚,此刻突然再次袭来,让墨璃眉稍一动,明显有些不悦,却没有出声。

碧落早已经摆好纸砚笔墨,南宫雪握笔认真的写着每一个字,等药方写好,递给来碧落,碧落接过后,墨璃朝她点了一下头,碧落拿着药方便离开了。

“皇上吩咐的事,君雪已经照做了,若没事,君雪该出宫了?”

南宫雪小心翼翼的请示,刚才碧落在还好,等这院子里只剩下他们独处时,便更加心慌不已。墨璃漆黑深邃的眼眸不动声色的盯着她,让她更加的紧张。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一刻也不愿在朕身边呆着?”

南宫雪咬紧唇瓣,荡漾着仙气的额头微微一动,不知该如何答话,墨璃突然起身站了起来,南宫雪下意识的后退几步,看到南宫如此惧怕自己,墨璃的脸一沉,想要发作,却有于心不忍,毕竟是他先负了她在先。

“雪儿,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听到这声突然变的温软无奈的语调,南宫雪整个人都在颤抖,如秋月当空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那水雾聚集在一起形成一股清泪,顺着眼角落下来,她也曾憧憬过与他天长地久,她也曾奢望过如今只是一场噩梦,可心中却无比清楚,如今这情景,已经是覆水难收了。

“往日种种,你就当黄粱一梦吧?”

墨璃突然钳制住南宫雪的肩膀,一张震慑人心的面孔靠近南宫雪,挺拔的鼻尖几乎触碰到了南宫雪娇俏的鼻头,南宫雪想要挣扎,却因为力量悬殊,挣脱不掉,不得已侧过脸去。

“雪儿,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试过,可我做不到。”

南宫雪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无声落泪,啜泣着全身颤抖不已,她恐慌,她无奈,她愤恨一点不亚于他,可如今事已至此,已经无力挽回了。

“皇上自重。”

墨璃手下突然一空,本来被他钳制的纹丝不动的人突然被一股外力撤走,他心中一震,看到南宫雪已经被墨鳞拉走拥在怀里。

“皇上恕罪。”

突然从后方过来的月稍跪倒在地,墨璃摆手让她退下,墨鳞是端王,虽然他们没有交过手,但也知道苏家调教出来的人怎会是泛泛之辈,他闯入进来,速度之快,连月稍都来不及阻拦。

“臣弟爱妻心切,冲撞了皇上,请皇上降罪。”

墨鳞眼中虽有怒火,却强压在心中,话虽是请罪,可连礼都不行,足看出此时的愤慨。

“哼,爱妻心切,好一个爱妻心切。”

在墨鳞怀里的南宫雪此时惊魂未定,像一只小猫缩卷在墨鳞臂膀之下,没有在他身边的殚精竭虑跟抗拒,让墨璃莫名的心寒,她真的已经不在是那个在潋滟谷里对自己情真意切的女子了吗。他不甘心。

“皇上若是没事,臣弟便告退了。”

墨鳞也不等墨璃回答,便揽着南宫雪离开了惊华宫,墨璃沉沉的叹了口气,重新躺在了桂花树下的塌上,空洞的盯着惊华宫的庭院。

他此时有点怀念那双洞悉人心的紫眸,起码她在,还有人能一语道破他所思所想,能一言揭示他贪婪无度,也好过现在,所有的寂寥都让他自己一个人承担,他此刻有一丝迷茫,不清楚曾经那十几载没人懂的日子,自己是怎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度过的。

如今这雕梁画栋的惊华宫还在,但清歌不在,似乎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漂亮的躯壳,为一个能让他暂时平静的地方,似乎也不负存在了。

来时鹅软石小道上的落叶还铺满一层,如今已经被宫人清扫过,但落叶不断,再次扑上薄薄一层,就像心里的阴霾,再怎么梳理,还是驱散不净。

“我~”

南宫雪为难的开口想要解释,墨鳞却将自己揽着南宫雪的手紧了几分,脸上的笑暖如四月春风。

“不用解释,我信你。”

到嘴边的话,南宫雪再也无力说出了,只因墨鳞一句我信你,突然觉得异常的温暖,身边揽着她的人明明不喜权势,却因为她特殊的身份跟使命,需要他在东临能呼风唤雨才能让北冥安心,他便为难自己去坐这端王的位置,知道她心结难解,便百般维护,甚至不去过问以往,如今又看到自己与墨璃如此,只说一句我信你,如此这样的人,她怎能辜负。

“谢谢”

千言万语化成谢谢两个字,墨鳞儒雅一笑,用衣袖拭去南宫雪眼角的泪渍。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南宫雪默然点头,朝墨鳞怀里靠了靠,手臂也揽了过去。

“好~”

软糯轻灵的一个好字从口中吐出,南宫雪那双被泪水洗刷过的眸子,澄明清澈一眼见底,墨鳞看的有些心疼,他是信她,信她不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可他却不信另一个人肯就此罢手,都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往后恐怕一只要怕下去了。

竹林里的落叶还是不间断的向下飘落,如同一场惨烈的厮杀,做着最后的谢幕,难免让人心中倍感凄凉,两个人离去只是没有看到远方那个眉间英气逼人的身影正盯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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