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吐露心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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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黔想到云歌时,眉头不自觉的微微一皱。

这时候正是一位老臣上前道:“臣等以为,皇上是该为北国立一位太子了。”

而这话一出口,所有人低着头等待回复的时候,只有景王一人眉头微蹙盯着皇上的脚下。

皇上本就在观察他,看他表情从为难纠结到怀疑再到现在不高兴,似乎每一个细节仿佛都表达了对高高在上的他的不尊敬。

这是他的儿子?对他这个父皇却是如此的不尊重,还好他没有把他当做自己位置的继承人来对待,否则......

“景王,你觉得呢?”

他忽然开口一声让江黔猛然回过神来,刚刚他在想到云歌时,竟然不由自主想着她今天中午吃了什么,是让厨房准备的简单饭菜还是嘴馋了在天香楼订的饭菜。

他的表情变化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被叫到的时候更不知道刚刚那些人说的是什么。

江黔默然出列,与所有人心中一样,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也是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闷葫芦,皇上却忽然在朝堂上点名他,众人眼中跟多的是无奈和幸灾乐祸。

无奈的是,皇上这般做怕是不想说这话题才借机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给景王了一个难题。

他嗫嚅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所以然,皇上脸上的不耐显而易见,却没有和往常一样恨铁不成钢叹息一声然后说他一顿,这次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转头去和别的大臣说其他事情去了,也不让他进列,干站在那里,纵使平日里看不起他的人也替他有些尴尬。

下朝之后,江黔依旧是走在最后,没人上前来跟他说话,也没有人跟他一道走。

而这一切他都已经习惯了,只有皇上从未关上的偏殿的门看着他,问身边的育德道:“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育德闻言眼珠一转,笑着道:“可不是,景王爷被大人们说的是最难接近的人。”

皇上闻言没有搭话,不一会儿等到这宫道上再没有一人,深秋的皇宫似乎更加寂寥了,他不禁咳嗽了一声,道:“育德,你说他长得像朕,还是朕的大哥?”

育德给他加了一件披风,道:“皇上您去去世的平王爷本就长得像,但景王爷更像您的处事波澜不惊,对事情用心,也像您的忍辱负重。”

皇上忽然扭头看向他,眯着眼睛思忖了半天道:“朕记得你是莲贵妃送给我的人?”

他点头说是,心中却咯噔一下。

“准备一下,朕今日去太庙看看老皇妃。”

育德跟在他的身后说是,却不禁暗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心道刚刚说的话太多了。

皇上出宫了,说是去太庙看老皇妃,可所有的人只知道在太庙有人气的除了那些个颜弛色衰的老宫女之外,还有刚刚去太庙祈福守灵的莲贵妃。

太庙不远,就在都城的附近,所以一整天一个来回加上在太庙祈福一到两个时辰是足够的。

皇上出门的低调,众人虽知道那贵气的马车中坐的是北国的当今天子,但也不会像平常那般声势浩荡的让百姓在街边跪一阵,慢悠悠的出了都城。今日的马车走的比平日里要快一些,百姓也不必请安。

没有一个时辰便到了太庙,莲贵妃这日正好是在皇妃坟前诵经文,婧忆把蒲团给她放在身前的时候就听见皇上到了,她赶紧转身带着婧忆进了内室。

太庙的人本就少,况且来太庙守灵的人不是来享福的人,莲贵妃除了婧忆便没有旁人伺候着。

皇上进来的时候,从身后的老宫女手中接过香柱,上前去插在了香炉上。

他一挥手,育德便心领神会的为他清了场,关上门之后这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人与内室里的婧忆和莲贵妃了。

内室里的两人并非是躲着他,只是莲贵妃不想见到他,见到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母妃,儿子这次可能真的是撑不下去了。”

“当年大哥的死虽与我没有关系,但也是我袖手旁观种下的结果......”

“您生前说不怪我,但我知道,你总是对我失望了,是儿子当时被情爱蒙蔽了双眼......”

说着,他抹了抹眼泪,有些哽咽道:“只可惜,我用众叛亲离换来的是个不爱我的女人。”

“母妃,儿臣的报应来了。”

他跪坐在蒲团上,不像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像个做错了事却还想得到安慰的孩子。

皇帝哭的泣不成声,内室里的莲贵妃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眼皮也没有抬一抬,神色淡漠安之若素。

不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小了很多,接着便是听见有人站起,有些踉跄的出了门,然后就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莲贵妃缓缓睁开眼睛,乌黑的瞳孔,眼中像是大哭一场之后的悲恸和湿润,而她的脸上却没有流过眼泪的痕迹。

婧忆柔声问道:“您没事吧。”

她摇摇头说:“没事。”

出了内室,她跪坐在了那块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默念了几句话便起身出了这屋子。

皇上来太庙祈福时通常会在这里吃一顿饭再走,可此次他是下午来的,如今离吃晚膳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他便打算上马车,不在这里吃饭了。

莲贵妃追出来时,马车旁边没有人,育德刚刚被吩咐去了给太庙的各守灵的宫女打赏,马夫去给马儿包草料了。

所以太庙门口只有这么一辆马车和里面的人,还有与它对立而站的她与婧忆。

莲贵妃抿了抿嘴唇道:“我不曾怪过你,蕴意的死跟你的确没有关系,我恨你是因为你曾答应给我自由却让我在宫中那样过了十多年,还有我的孩子......”

她说的孩子不知道说的是江黔,还是那个对她没有丝毫记忆流落在外的孩子。

“可一切的恨都源于爱,或许你不会信,毕竟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如今跟你说这些,我知道晚了,我也没有要求什么,只是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我说这些话不是要你愧疚或是因为黔儿,我只是不想你再自责。”

说完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抱着草料的马夫走到她面前行礼道:“见过皇上。”

莲贵妃一惊,听到身后有人道:“平身,你牵着马车去马厩,朕今晚要在这里歇一晚。”

婧忆已经请了安,她背对着他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奴婢先去吩咐晚膳了。”

莲贵妃没说话,婧忆离开,马夫也早已拉着马车离开。

秋日的夜晚来得早,傍晚也冻人。可她似乎穿的很单薄,站在那里还是不肯转过身来。她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呢?

“之筠。”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了,可再说出来的时候,就好像很久以前的时候,他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时那种悸动还在。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眉头微蹙,缓缓转过身子行礼。

“见过皇上。”

他上前一步想制止她,却还是只伸出了手没有触碰到她。

“你还恨我吗?”

他问她还恨他吗,不是问她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摇了摇头,忽然弯着嘴角道:“这些都已经不重要,恨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早已经想通了,这几年我在熙芷宫过得不好,那是因为我把自己困在那里。”

皇上看着她,皱着眉头,像是很怕听到她接下来的话。

莲贵妃看他这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了他的额头,说:“我不知道黔儿用了什么跟你交换,我如今在太庙过得清苦,却是无比的轻松。这世上我牵挂的东西不多了,唯一心疼的就是黔儿,为了我他抛弃了太多的东西,可你是他的父皇,为什么还要帮着别人欺负他呢?”

她的语气不是控诉,没有责备,只有痛心和失望。

他也一反常态的对于她的这态度没有暴怒,任她得手在他的眉间轻抚再离开。

他有些贪恋她的温度,他以为自己这颗心已经麻木,再不会激起什么涟漪,却竟然还是在留恋她的温度,在他叫自己的名字时心中是喜悦激动,更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莲贵妃收回手,不再看他道:“我这辈子求你的事情不多,这次我求求你,若是黔儿想离开,你能不为难。封地为王也好,贬为庶民也罢,只要不伤害他就行。”

不伤害他?

他忽然冷了脸色道:“我不伤害他,他就不会伤害我这个父皇了吗?”

她闻言一颤,道:“可你别忘了,他无论对你做了什么都是被你逼得,我不也一样么?”

说完便微微福身从他身边离开了,单薄瘦削的身子,仿佛只要起一阵风就会被刮走一般。

可他知道这个女人绝对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脆弱,二十几年前是,如今只会更甚,不会少。

夜色降临,都城还是灯火通明。

都城郊外的太庙如同往常一样冷清寂静,并没有因为谁的到来而显得有什么不同。

云歌回到景王府的时候,江黔正抱着念亲在院子里看皮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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