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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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正好是放学的时间, 赵穗穗、赵景程还有陆洲三个小孩正爬楼梯回家。

刚走到楼梯上,他们就听见楼梯上面传来搬东西的动静。

三人走上去一看,正好看到几个穿着绿军装的战士在往对面房子里抬柜子。

赵穗穗还在门口看了两眼, 进自己家里后,忍不住问冯荷:“妈妈, 对面那些叔叔在干什么呀?”

冯荷一边盛饭一边回答她:“哦,对面伯伯的家人们要搬进来了。”

赵穗穗仔细想了想, 发现她对对面邻居一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

记忆里好像对面也搬进来了一家人, 但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存在感?

啊不对,在对面邻居搬进来不久后,好像没多久后妈也出现了!

赵穗穗不确定后妈过来的具体日期。

但应该快了!

赵穗穗顿时神色一凛。

妈妈, 危!

赵穗穗猜测得没有错,这会儿林娟确实已经在火车上了。

她所在的县城并没有直达的火车,林娟在两天时间里转了两趟车,才终于坐上了这趟前往松南的火车。

她买的是火车坐票,一路都是这么坐着过来的。

两天的奔波, 让七岁的张盼娣和两岁的张文林两个小孩小脸苍白,俱是一脸疲色。

唯有林娟, 疲惫的面容根本挡不住她眼中的火热。

火车在一个站点停下。

车厢里有拎着行李下车的旅客, 也有拿着大包小包挤上车的人。

林娟对面位置的几个人正好到站下了车, 座位瞬间空了下来。

但很快,她就见一个孩子机灵地爬到了对面的座位上,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大嗓门:“别挤别挤,有小娃娃呢,挤到娃娃可咋办?”

林娟抬眼看过去,正好见到一个村妇打扮的粗俗女人。

她头发乱得像鸡窝,背上背着一个大背包, 胸前捆着一个一两岁的孩子,两只手也不闲着,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除了先坐到座位上的那个孩子外,竟然还有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抓着她的衣服。

“这里有座,你们快坐进去!”女人催促着剩下的两个孩子座位里走。

见三个孩子都坐下来,女人才做到座位外侧,把背上和手里东西都放下。

女人东西很多,乱糟糟地堆在脚边,甚至还挤占了林娟脚下的空间,这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林娟忍着嫌恶扫过去,看见女人脚边竟然还放了一只鸡窝,里面关着两只活鸡

活鸡在笼子里不安分地动着,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林娟捂着鼻子,抱紧了怀里的小儿子张文林。她有点不想和这乡下女人坐在一起,但想着明天早上就要到了,忍一忍算了。

“哎呀妈,可算是坐下了,这坐几趟车可真遭罪!”女人坐下后喘了几口气,自顾自地说着。

林娟轻飘飘地看她一眼,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来来来,你们都喝几口水。”女人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水壶,“这可是俺特意从车站里灌的水,这城里的水喝起来可比咱井里的甜咧!”

林娟因为女人没见识的话忍不住在心里轻蔑一笑。

但她视线随意扫过女人放在桌上的水壶时,却忍不住一顿。

那是军绿色的军用水壶!

这年头,军用水壶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能有的人家里绝对得有个当兵的人。

而在林娟家,虽然张伟国在当兵,但是她家也是没有军用水壶的。

这个军用水壶让林娟不由得重新审视起对面的女人来。

依旧是那副不修边幅的农妇模样,带着四个孩子,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有这趟终点站是松南市的火车

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想想也正常,这时候工农群体庞大,部队里大部分军官都是农村出身,妻子是大字不识的村妇也正常。

但对面女人军人家属的身份还是让林娟的态度变了变。

她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主动和对面的女人搭起话来:“大姐,你这不会也是要去松南部队的吧?”

女人正在喂小儿子喝水,听到林娟的话,抬起头看过来,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笑了:“嘿,大妹子,你怎么知道俺要去那里的?”

林娟指了指她放在桌上的水壶,笑着说:“你这水壶告诉我的,而且啊,我和大姐你一样。”

“哎哟,这可真是凑巧了!”女人爽朗一笑,“俺叫张桃花,俺男人何刚是二团三营的营长,俺这次就是过去随军的!”

林娟不清楚张伟国在几团几营,但张桃花男人的营长职位显然是比张伟国刚升上来的要高,这让林娟对张桃花又稍微热情了一点。

“我叫林娟,我男人叫张伟国,是个副营长。”林娟也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林娟妹子,你这是去随军还是去探亲呢?”张桃花看着林娟带的东西不多,有些好奇地问。

“是去随军呢。”林娟回答完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唉,我家里那边的情况”

林娟低声和张桃花说起了自己在张家的遭遇,什么婆婆霸占儿子的津贴后不给她们母子三人饭吃;儿女在家里被动辄打骂;生病了连一分钱都不肯给

张桃花是个热心的人,听得那是一个义愤填膺,在车厢里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引来周围不少人往她们这边看。

林娟觉得张桃花这般粗俗的样子有点丢人。

但她想到去部队后可能还需要张桃花的帮助,便忍下了。

张桃花骂完后,情深意切地抓住林娟的手说:“林娟妹子,你放心,等俺们随军到了部队后,那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林娟忍住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的冲动。

她刚刚可是看见张桃花坐下后又摸了几把笼子里的鸡,手里都沾着鸡屎的味道

“唉,你这没说俺都还没看出来,原来林娟妹子你也是农村的。”张桃花稀罕地说,“我上车时看你坐在对面,还以为你是城里的妹子呢!”

林娟闻言尴尬地笑了笑。

张桃花的手还抓着林娟的不放。

林娟终于有些忍受不了了,将手抽回来,对张盼娣说:“盼娣,你不是说要去厕所吗?我现在带你去。”

说完又对张桃花说:“张大姐,我带我女儿去厕所,你帮我看着点啊!”

张桃花立马答应,朝她摆摆手,热情地说:“你去吧,俺都帮你看着呢!”

林娟拉着张盼娣一到火车上的洗手间时,就立马拧开水龙头不停地搓着手,想把手里的那股鸡屎味给洗掉。

张盼娣还真去上了个厕所,出来时看了林娟一眼,然后小声地问她:“娘,你刚刚为什么要说谎啊?”

林娟一顿,视线盯住怯怯的张盼娣。

她刚刚说的也不全是假话,只不过夸大了一些事实而已。倒是没想到,张盼娣竟然会这样问她。

林娟重生后就一直很有自己的主意。

她明白自己身边没有可靠的人,做什么事都是自己做好决定后就立马去做,从来没有和别人商量的。

更何况,她的两个孩子存在感都不怎么高。

张盼娣胆小怕事,从来都是低着头说话。张文林才两岁,因为她的长期忽视,现在连话都说不太全。

林娟倒是没想到张盼娣竟然一直把她做的事默默看在眼里。

不过,张盼娣的话倒是警醒了林娟。

她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女儿已经是能记事的年龄了,她必须得重视起来,免得坏了事。

林娟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把张盼娣拉到车厢连接处一个无人的角落。

说话前,她还特意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开口:“盼娣,你要记住刚刚我说的那些话,以后无论谁问你我们家以前的情况,你都要按照我说的话那样说,知道吗?”

张盼娣有些不明白,她鼓起勇气继续问:“为什么啊?”

“因为只有这样说,咱们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知道吗?”林娟回答,说完又恐吓了一句,“难道你还想过之前那样的日子?”

张盼娣立马惊恐地摇了摇头。

她一点也不想回到之前爷奶不疼,亲娘不理,吃不饱饭还被随时打骂的日子。

“所以,你要乖乖地按照我说的话去做,知道了吗?”林娟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伸出手摸了摸张盼娣头上枯黄的头发。

张盼娣立马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火车终于驶入松南站。

林娟和张桃花带着大包小包和几个孩子挤下了车。

她们随着拥挤的人群到了站台上,张桃花在原地张望了一会儿,感叹:“哎呦我的天,着火车站可真大咧!但这怎么出去啊,俺又不认识路啊!”

林娟没有像张桃花一样表现出这么一副没见识的模样。

她可是见证过未来发展有多快的人,以后比松南火车站气派的火车站可多得是。

好在她们担心找不着路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顺着人流走了一会儿,很快就见到一个穿着绿军装的战士找过来了。

“您好,请问是张桃花同志吗?”年轻的战士走到张桃花面前问道。

“诶,是俺是俺。”张桃花应道,“你怎么知道俺的名字?”

“张桃花同志您好,我是何处长那边交代过来接您去部队的。”年轻的战士敬了个礼,随后爽朗一笑,“至于怎么认出您的,那时因为何处长给我看过您的照片,我认人的本领还算可以。”

“这敢情好!”张桃花也笑了,对着林娟说,“不亏俺特意打了个电话给俺家老何,说他不让人来接俺,俺就不来了!”

战士接过张桃花手里的一些东西,正准备带路时,又看到张桃花旁边的林娟,便问道:“张嫂子,这位是?”

“诶?你不认识她啊?这是林娟,她男人也在你们部队,也是过来随军的。”张桃花解释了一句,“你不是来接我们的吗?”

战士听到张桃花的话,摸了摸后脑勺,说:“我并没有接到过来接这位林嫂子的任务。”

旁边的林娟尴尬一笑。

“那林娟妹子,是不是你男人过来接你啊?还是安排了别的战士?”张桃花忍不住问。

张桃花的追问,险些让林娟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上了。

张国伟现在出任务去了,怎么可能过来接她?而且他信里也没说会安排人过来接她,也不知道是没想到还是不在意!

“我男人现在不在部队。”林娟脸上挤出笑容回答,“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接,我能和你们一起过去吗?”

过来接人的战士倒是知道并没有其他人过来,但他也没说破,只是回答:“林嫂子,当然可以。”

两个大人带着六个孩子跟着前头扛着行李的战士往外面走去。

林娟一手抱着张文林,一手牵着张盼娣跟在后面,心里却开始埋怨起张国伟来。

要是她没刚好在火车上碰见张桃花,那岂不是下了火车之后,还得自己找法子去部队?

张国伟做事实在是不体贴,也不怪她前世对他生出那么多怨气,反而被钱青山那个渣男三言两语给哄骗了。

张桃花、林娟一行人很快坐上军车,前往松南部队。

依旧是要在门口进行登记。

林娟还记得上辈子自己在门口登记时丢了很大的脸,这次特意把所有的的材料都牢牢地捂在胸前,登记时很干净利落地递了过去。

而张桃花就不一样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在门口还得登记。

何刚给她寄过来的材料她都是随便塞到了某个角落,她拿过来的行李本来就整理得乱七八糟的,这会儿要翻找出来,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林娟看着张桃花把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翻找了着,期间还因为手忙脚乱不小心把鸡笼地打开了,两只鸡扑腾着跑了出来,引得几个小孩忙着抓鸡,可真是鸡飞狗跳的场面。

林娟突然就生出了一股很强的优越感,觉得自己个张桃花果然不是一路人。

不过她还是蹲下来,忍着嫌弃帮着张桃花一起找。

在部队门口耽误了好一会儿,张桃花终于找到了证明材料这些,成功完成登记。

两人分别由两个小战士带去家属院那边。

越往家属院那边走,林娟越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她真的重新踏入了这片土地。

上辈子的林娟也来过松南部队,不过她不是过来随军的,她是过来找张伟国离婚的。

那时的她急着想要嫁给钱青山,在信里催促过张伟国好几次离婚的事,但对方并不当一回事。

张伟国那时同这辈子一样,也寄来了随军报告,让她带着两个孩子过来随军。

但那会儿的林娟怎么可能愿意,眼见着张伟国不把离婚当回事还想让她去随军,林娟就有些急了,干脆去找村支书打了介绍信,买火车票去了部队里,准备大闹一场。

那时的她满脑子都想着离婚,也没关注这部队里的事。

她记得她一到部队就被带进了招待所里,带她去的战士并不清楚她的来意,只说让她安心住在招待所里,等到张伟国任务结束就能见到他了。

林娟那时在招待所里等了好几天,等得都快要不耐烦了的时候,终于等到了消息。

一个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的消息——张伟国牺牲了。

她那时是先是震惊了一会儿的。

她虽然满心想着要和张伟国离婚,但也没恶毒到盼着他死掉。

但震惊过后,她又突然想到,既然张国伟都牺牲了,那也意味着她没必要和他离婚了,她可以嫁给钱青山了!

再后来,部队这边派人过来慰问她,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只记得给了很大的一笔抚恤金。

林娟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钱,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在部队里继续逗留了几天后,她才带着张伟国的骨灰盒和那比抚恤金回了家。

不久后,她就和钱青山结了婚。

可恨的是,她那时看不清楚,本来在她和张伟国闹离婚时,钱青山都表露出躲着她的迹象了。后来还是她回去后,钱青山得知她手里捏着的钱时,才凑过来说要娶她。

林娟觉得自己上辈子可真傻,竟然眼皮子这么浅。

那点抚恤金算什么,要是能留在这部队里,那能拥有的可就太多了。

张桃花和林娟两人分到的房子并不在一处,到了家属院后,两人就分开了。

林娟打量着家属院里的两层小楼房,在心里不由得感叹,这部队里的生活条件可比乡下好得多了。

这会儿他们乡下大多可都还是用土砖垒起的房子呢,房顶还盖着稻草。

屋子里透不进光,常年潮湿阴暗,下雨时还时不时漏雨,哪有这里的房子住的舒服!

张伟国分到的房子在二楼,因为他职务等级不算高,所以分到的房子面积也相对小了一些。

林娟带着两个孩子上楼进了屋。屋子里是透光的方格玻璃窗,粉刷成白色的墙壁,还有平整的水泥地板,和她们之前住的地方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娘,这真的是我们住的屋子吗?”张盼娣看呆了,完全不敢置信地问林娟。

林娟可是知道以后的房子是怎么样的,对这套分来的小屋子并不十分看得上,但想到她们现在的情况,能住进这样的房子已经是做美梦了。

“嗯,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林娟对着张盼娣肯定道。

她现在就是盼望着张伟国这辈子在任务中不要出事了,最好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但要是他还是像前世那样牺牲了

林娟眼眸一暗,她得做好两手准备。

反正,这个部队她是留定了!

在家里稍事整理后,林娟又马不停蹄地跑去把户口和粮食关系转到了部队里。

重新登记户口的时候,林娟看着张盼娣的名字皱了皱眉。

盼娣这个名字,是当初张老太嫌弃林娟生的是个女儿后给起的。

张家人重男轻女的风气严重,张大伯家就已经有个招娣了,林娟生个女儿叫盼娣也不奇怪。

当时林娟对女儿叫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异议,但现在一看,就觉得有些土和丢脸了。

都到了部队了,还顶着这个名字,林娟觉得有些不妥。

于是,她便趁着直接登记户口的机会,把张盼娣这个名字给改了。

但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名字,就干脆改为了张盼盼。

“以后你就叫张盼盼了,记住了吗?”林娟对缩着脖子的张盼盼说。

“记住了。”张盼盼埋着头应了一声。

不明白这两个名字有什么区别,但到了这个新地方后,她也清楚地明白,现在她能依赖的,就只有她娘了。

林娟却是有些看不惯张盼盼这幅缩头缩脑的样子,有心想要说两句,但突然又想到什么,眼睛闪了闪,把喉咙里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拿到了新出炉的户口本,林娟在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但她也知道,仅仅靠这些还远远不够。

赵穗穗自从在昨天得知对面邻居就要搬进来了,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她今天一整天上课都没什么精神,一到放学的时候,立马就拉着赵景程和陆洲往校门口跑了。

坐着军车回到家属院后,也是一溜烟地往家里跑。

她走到楼梯底下的时候,就已经听见楼上乒乒乓乓的声音,混杂着女人大嗓门的叫唤以及孩子们的打闹声和蹦跳声。

赵穗穗觉得有点绝望,竟然来得这么快。

那这个时候,后妈是不是也来了?

突然,一股莫名的情绪席了上来,赵穗穗停在台阶上没有再继续往上爬。

后妈的形象在四岁半的她的脑海里,无疑是可怕的。虽然早就下定决心要保护好妈妈,保护好哥哥,但真到了这一刻,赵穗穗却又开始紧张起来,心脏有种被揪住的感觉。

陆洲站在赵穗穗下面一级台阶,看她突然停住不走了,用小肩膀轻轻撞了撞她:“喂,你怎么了?”

赵穗穗被撞后,茫然地转过身,原本一张古灵精怪的小脸上竟然带上了些苍白。

赵景程本来因为妹妹总要拉着陆洲有一点生她的气了,但现在这会儿看到她突然变成这样一副样子时,也跟着担心起来。

“妹妹,你没事吧?”他走过来问。

陆洲和赵景程两个小孩瞬间都围到了赵穗穗面前。

赵景程捧着赵穗穗的小脸左看看又看看,陆洲虽然没有动手,但那双黑漆漆带着几分凶意的眼睛里,也带上了关心。

赵穗穗回过神来,被他们两人关切的眼神吓了一跳,脚步下意识往后一退,差点摔到楼梯上。

还是陆洲眼明手快拉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真摔下去。

“我没事。”赵穗穗挣开他们的手,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被后妈已经来的的猜测给吓到了,甚至还生出了几分退缩的心理。

赵穗穗觉得这种退缩的行为很不对!

就算后妈再可怕,她也要勇敢起来,努力保护好妈妈和哥哥!

毕竟只有她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赵穗穗突然又觉得自己小小肩膀上的任务重了起来。

给自己打完鸡血后,赵穗穗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她抬着小胳膊小腿踩着楼梯一边往上爬,一边还不忘回过头说:“回家了,回家了。”

赵景程和陆洲两人对视一眼,第一次眼里不是互相嫌弃,而是变成了满满的疑惑。

到家门口的时候,冯荷还没有回来。

赵景程拿出拴在脖子上的钥匙开门。

他们开门的时候,对面邻居的门正开着,大人好像在房间里忙着,只留着客厅里的几个孩子在打闹。

他们注意到了赵穗穗三个人后,凑到门口盯着他们三个人瞧。

赵景程背对着他们开门,陆洲杵在赵穗穗旁边,没什么表情的小脸显得有点凶。

倒是赵穗穗,发现对面几个有大有小的孩子在盯着她们时,伸出手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然而她话音刚落,那几个人像被吓到了似的,轰的一下跑走了。

赵穗穗:“?”

怎么会这样?

她还是第一次和人打招呼结果把人给吓跑了!

赵穗穗有些不敢置信。

不,这一定不是她的错!

赵穗穗眼睛转了转,然后扯了扯陆洲的衣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倒打一耙地说:“陆洲哥哥,一定是你太凶了,所以把他们都吓跑了!”

陆洲:“”

行了,确认完毕,她还是那个赵穗穗!

三人进了家门后,没多久,冯荷终于回来了。

最近车间遇到了一个技术难题,她才忙到这会儿才回家。

在回来的路上,因为时间已经有点晚,不太来得及做饭了,冯荷干脆就去食堂打包了饭菜回来。

虽然她觉得相比于她做的饭菜,几个孩子可能更喜欢吃食堂来着。

冯荷拎着饭菜一进屋,就被扑过来的赵穗穗抱住了腿。

“妈妈,你怎么才回来啊?”赵穗穗仰着小脑袋问。

“对不起哦,妈妈忙起来忘记时间了。”冯荷弯腰摸了摸她的头,“是不是饿了?我们马上吃饭。”

赵穗穗依旧抱着冯荷的腿不放,继续问:“妈妈,你今天有没有遇到陌生人啊?”

冯荷无奈地带着赵穗穗这个腿部挂件走到餐桌旁,一边把饭菜摆上桌,一边回答:“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听到冯荷否定的回答,赵穗穗暂时放心了。

吃饭的时候,可能是想起赵穗穗刚才在楼梯上的反常,赵景程和陆洲两人都很关切地把好吃的肉都往赵穗穗碗里夹。

赵穗穗看着自己碗里都要堆成小山了,连忙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碗。

“不要了不要了,我要吃不完了!”

吃完饭后,冯荷去厨房洗碗。

三个孩子有心想要帮忙,但他们还没有洗碗的台子高,冯荷便把他们赶出来了。

这个时候,赵穗穗就开始有点怀念已经出去好几天的臭爸爸了。

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挺想让他回来洗碗的。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家的房门又被敲响了,拍门声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大嗓门——

“大妹子,你在家吗?”

冯荷立马过去打开了门,门外正是刚刚搬进去对面的张桃花。

“大妹子,俺叫张桃花,是今天刚刚搬进对面屋的,”张桃花看到冯荷眼睛一亮,热情地说,“你们家白天怎么都没人呢?还是俺家孩子说,俺才知道你们回来了。”

“你好,张姐,我叫冯荷。”冯荷侧了侧身子,笑着问,“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她刚说完,就发现自己腿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小脑袋来。

赵穗穗在一听到拍门声,就立马蹿了过来。

她视线往张桃花的身后看,没见到有其他的人,小身子这才放松下来。

赵穗穗突然想起,记忆里第一次见到后妈,好像也是在门口!

看来不是今天。

“哎哟,这是你家娃子啊?长得可真俊啊!”张桃花看到赵穗穗不由得感叹。

冯荷又叫赵景程和陆洲两人过来打了个招呼。

“我白天要去上班,几个孩子在学校上课,所以家里没人。”冯荷解释了一句。

闻言,张桃花的视线落在赵穗穗身上,咋舌道:“这么小的女娃子也去上学啊?”

冯荷摸不准张桃花是在说赵穗穗小还是说她是女孩,便只笑笑没说话。

冯荷侧开身体让张桃花进来。

张桃花打量了一下屋内,和她家一样的格局,但收拾得井井有条。桌子上铺着洁白的桌布,上面还摆着个花瓶。

这城里人也太讲究了吧!

张桃花在心里咋舌,见到花瓶里的花草又忍不住笑,这东西在他们乡下,大家伙可都看都不看一眼,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被采了插到花瓶里。

“哎哟,瞧我这记性!”张桃花打量了一圈后,才想起自己过来的正事,把刚刚自己一直揣着的东西递过去,说,“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俺们老家的红枣,拿了点过来给你们尝尝嘴。”

冯荷连忙推拒:“不用了,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以后都是邻居了,你跟俺客气什么呢?说不定之后我们还得互相帮衬着呢!”

冯荷一想也是,邻里邻居的,确实能搞好关系就搞好关系吧。

她便也不推拒,收了红枣后,给张桃花回了点红糖。

张桃花家里还有一大堆子事,聊了两句就走了。

回到家后,见到正坐在椅子上卷烟的何刚竟然也没生气,反而说:“老何,俺们家对面那邻居人还不错啊?你前头跟我说她是城里人,我还怕人家看不上俺们农村人呢!”

何刚抽了一口烟,“嗯”了一声。

张桃花又和她说了几句,何刚依旧是“嗯嗯嗯”了几声,成功把张桃花的火给挑起了。

“你就知道嗯嗯嗯!”张桃花骂道,又看到厅里放着的鸡笼,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说说你,干什么选个二楼,这鸡都不知道往哪放!”

“这可不能怪我,我先前催你来你不来,我们能选的一楼早就被选完了。”何刚终于说了一句话。

“俺不管,你必须想办法把俺这鸡给安顿好了!”

张桃花的出现,让赵穗穗彻底警惕了起来。

她觉得现在是时候从小学退学了!

但赵穗穗现在学聪明了,她知道直接和冯荷说那是肯定不会被同意的。

所以她得耍点小计谋。

于是,第二天早上,冯荷照例叫赵穗穗起床。

赵穗穗在被窝里拱了拱,瓮声瓮气地说:“妈妈,我生病了,今天不要去上学。”

“生病了?”冯荷一惊,掀开被子过来抱她,“哪里不舒服,不会是发烧了吧?”

“嗯,我觉得我发烧了。”赵穗穗肯定道。

冯荷闻言用手背贴到赵穗穗的额头上,又比对了一下自己的,疑惑道:“温度也不高啊?”

赵穗穗害怕露馅,立马又改口:“不是,我肚肚疼。”

为了效果逼真,她还故意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装作很疼的样子。

冯荷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眯了眯眼,问:“你又肚子疼了?”

“嗯。”赵穗穗小心翼翼地看了冯荷一眼,皱着小脸说,“好疼。”

“那你给我指指具体哪个地方疼?”冯荷开口。

赵穗穗小身子一僵,迟疑把手放到一个地方,见冯荷冷笑一声,她又立马换了个方向。

“赵穗穗!”冯荷气笑了,这小屁孩明显在装病呢!

赵穗穗小身子一抖,重新扑回床上,抱着被子扭来扭去,撒娇道:“我不管,我不舒服,我今天不要去上学!”

“好,可以啊,不舒服是吧?”冯荷慢悠悠地说,“那我等会儿抱你去卫生室打一针就好了,打完后我再送你去学校。”

赵穗穗一僵,小手立马捂住自己的小屁股。

她还记得之前生病时,去卫生室打了一针屁股针,可疼可疼了!

妈妈竟然说打完针还要送她去学校,她是魔鬼吗?!

这场母女间的博弈最后以赵穗穗的失败告终。

赵穗穗委屈巴巴地穿好衣服来到客厅的餐桌前。

赵景程和陆洲早就已经坐下来吃早餐了,赵景程一口包子一口麦乳精,问她:“妹妹,你怎么了?”

陆洲也咬着包子朝她看过来。

赵穗穗抓了一个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深沉地说:“你们不懂!”

赵景程和陆洲再对视一眼,眼里的疑惑更深了。

退学计划初尝试失败,赵穗穗在临走时,拉着冯荷的手,一定要她保证不要和不认识的陌生人说话。

冯荷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点头:“好好好,答应你。”

她白天都在车间里,哪里遇得上什么陌生人?

这边赵穗穗家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

那边的林娟却是一大早就起来,去供销社里买了一大堆东西。

买来后,她立马去厨房里忙活起来。

没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阵阵香气,惹得张盼盼和张文林两个孩子都往厨房里看。

林娟拥有一手好厨艺,这得归功于上辈子。

上辈子的她被钱青山抛弃后,蹉跎了好一段日子,最后经人介绍去照顾一个老头。

老头脾气古怪,但有一手好厨艺,据说是以前宫里御厨的传人。

林娟有点天赋,跟着老头学会了不少菜的做法,并且味道也很不错。

她现在就做了一锅豆沙南瓜饼,出炉后先给张盼盼和张文林一人一个让他们拿着吃。

随后,又立马拿了个篮子把剩余的一半装了进去,领着两个孩子出了门。

她要去的,正是张桃花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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