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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章 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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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月亮湾天都快黑了。

一进门看到客厅摆了一大堆购物袋,全是些生活用品跟新鲜事物。

李姨正跟保镖把东西往厨房挪。

见我回来了,她笑着跟我打了声招呼。

我问她怎么突然买这么多菜,即使家里多住了几个人也吃不完啊。

李姨看了我身后虎子一眼。

虎子扣了扣鼻子对我道:“明天过年,我想把大家聚一块,这样热闹。”

原来他怕我孤独,更怕我胡思乱想。

我笑着说好。

上楼准备换衣服,恰好遇到小静跟小胡从楼上下来。

小胡跟我打了声招呼,比起几天前的剑拔弩张,她现在的表现不知好了多少倍。

我在她尚不明显的肚子上扫了眼,心里莫名一阵踏实,四肢百骸都是舒坦的。

纪燕回的一切都是这俩小家伙的,我怎么会、又怎么能拱手让给别人呢。

小胡去客厅看电视,小静把我拦了下来,悄声对我道:

“姐,这个小胡我总觉得不老实。

她这两天总想出去,找了好几个借口,我没搭理她,她就忽悠我,叫我跟她一道出门。

我觉得她有问题,就试着套她的话,可她嘴|巴严得很,一个有用的字都不说。”

干小胡这行的,不是什么正规行当,多多少少都有些隐瞒跟谨慎。

我对她的家事不感兴趣,她只要给我把孩子生下来就对了。

在小静肩头拍了拍,我叫她受累帮我看紧点。

跟她交代上,我上了楼休息,晚饭都不想吃。

卧室里点了熏香,我最近总是失眠,这种熏香能安眠。

也不知是累得,还是熏香的作用,洗完澡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不但如此,我还梦到了纪燕回。

梦到他回来看我。

蹲在床边温柔地亲|吻我。

我想跟他说说话,嘴|巴张的老大,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急的我满身是汗。

我迫切地想抓他的手,可每次扑上去,他的手就像水一样被我穿透。

不管我抓多少次,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一觉睡醒,我满脸是泪。

看了眼手机不过凌晨四点。

我再也睡不着了,披了件衣服去了纪燕回的书房。

推门进去,里面竟然有人。

是虎子,他拿着抹布认真打扫室内卫生。

别看他一个糙老爷们,做起这个来还有模有样。

见我进来了,他问:“你怎么醒了?”

我窝在沙发上,哂笑道:“你怎么不睡?”

我醒来,跟他不睡觉,是同一个原因。

他也笑了。

手上依旧麻溜的擦会扫地。

“枭爷爱卫生,虽然人不在了,但不能埋汰了他。”

话题到这就有些伤感,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从兜里摸了一根烟点上,面对凄迷寂静的夜,深深吐出一个烟圈。

小小的烟圈里,像是有个人正在跟我笑。

是韩恪还是纪燕回?

我伸手想起摸一摸。

烟圈随风消散。

人像也不见了。

耳边是虎子絮絮叨叨的声音,

“枭爷被炸的粉身碎骨,我连块完整的肉都找不回来。

眼下局势不稳,我也不敢大张旗鼓的给他操办后事,所以只能委屈他。

哎……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谁晓得枭爷交代在纪金辞手上了呢。

还不晓得纪西楼躲在暗处怎么乐呢……”

我本来被他这席话带入伤感境地,但忽然被他嘴里“纪西楼”三个字惊醒。

我赶紧问:“纪燕回出了这么大的事,纪西楼应该知道了吧?他就不想回来抢夺枭爷的位置吗?”

被我这么一提醒,虎子也愣住了。

掐灭手里的烟,我搓了搓冻红的双手,跟他合计。

“要不,咱们把纪西楼找回来,叫他跟纪金辞斗,咱们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

听完我的建议,虎子嘴角抽了抽,表情有些古怪。

他或许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转过身去,继续收拾办公室。

声音却不似之前坚定洪亮,“太太,这个办法好是好,可咱们谁都不知道纪西楼是什么心思,你也见识过他的毒辣,我怕他会报复你跟孩子。”

说起纪西楼的手段,我确实有些发怵,总觉得那个人异常癫狂,就跟个神经病似的。

再加上现在小胡肚子里还有两个未出世的孩子,我真怕纪西楼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那我就是十足的罪人。

眼见着天要亮了,纪金辞随时都有召唤我的可能。

可我还没想出解决的办法,简直心急如焚。

望着窗外麻麻亮的晨景,我问虎子,“能不能放弃豆豆?”

“哐当”一声,茶杯掉在了地上。

虎子应该被我的话吓住了。

也对,豆豆是纪燕回的儿子,再傻也是条命,我不能见死不救。

可我真的要拿纪燕回的所有去换个傻儿子回来吗?

那对双胞胎出生后难道就不花钱了吗?

再说了,纪金辞心思诡谲,他得到纪燕回的一切,真的会放过我们大大小小吗?

这个世道,没钱的话,将寸步难行。

一瞬间,我的思绪千回百转。

虎子从头到尾没给我一句建议。

挺奇怪的。

早上九点多,我再次接到纪金辞的电话,他问我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在逼我。

我对他说见面谈。

他洞悉一切,直言不讳道:“我想了想,咱们还是在电话里说吧。你心思挺毒的,谁晓得你会不会绑个炸弹来见我。”

原来他也怕我。

我笑了笑,跟他周旋,“七爷,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以为一个豆豆就能叫我放弃所有吗?

那你还真是小瞧我了。一个傻子,对我来说半点用处都没有。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听了我的话,纪金辞那边竟然赞美起来。

“是个狠娘们,我喜欢。既然这么狠,那么帮我做件事。

事成之后,我把豆豆还给你。

纪燕回的遗产,我一毛钱都不要。

七爷我不缺钱。”

很霸气的言语,可我凭什么给他做事!

他可是我的杀夫仇人,我活剐了他的心都有。

休想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那边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就把这小傻子剁碎了喂狗。

同时,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的手段你了解,你觉得你抵挡的了?”

被他捏住了命脉,我反抗不得,纵使牙都咬碎了,却不能挂电话。

“你想做什么?”

“把韩将军做掉。

一个落马的将军还想给我找事,他也不掂量一下自个儿。”

怎么在他嘴里杀个人就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他是喝人血长大的吗?

我当然没这个本事,但是为了稳住他,不得不答应。

挂了电话,我坐在屋里发呆。

直到下午小静来叫我,说李姨准备好了年夜饭,叫我下去吃饭时,我才缓过神来。

楼下的饭厅几乎坐满了,都是虎子身边常跟着的下属。

小胡也在。

“知道你一会儿要去医院陪娟姐,所以我们把年夜饭提前了。”虎子勉强挤出一丝笑,替我拉开座椅。

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想不起来。

吃完饭,虎子主动留下看家,他派别的保镖护送我跟小静去医院。

坐在车里,我脑子闷闷的,像是有很多线索一闪而过,可我偏偏抓不住。

导致我想了很多,却没一个重点。

来到医院,小静热烈地跟姜云抱在一起,这几天辛苦他俩了,两人都没怎么亲热过。

我拎着饭盒悄悄进了病房,外面的空间就留给他俩。

池娟正醒着,因为手术的原因不能坐起来,只能躺在床上。

这两天她气色恢复的不错,见我来了她笑着跟我打招呼。

“新年快乐。”

我脱掉被寒气侵蚀的大衣,把脸搓烫了才走过去跟她亲了一下。

“娟姐,新年快乐,早日康复。”

我把饭盒从保温袋里拿出来,揭开盖子,诱|人的饭菜味溢了出来,池娟都流口水了。

我一勺勺的喂她。

她吃的很香,我露出满足的笑容。

饭后,她慈爱地盯着我,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她的眼神我都懂。

她很心疼我,表情难过。

但目光却很坚强。

“我帮你擦擦身上。”站起来就去找盆,想打点热水。

门从外面开了,小静走了进来,得到爱情滋润的她面红耳赤的,她跟池娟打了个招呼就神神秘秘的朝我身边踱来。

“月姐,我听姜云说,温初玫刚刚发过一次疯,医生的手指都被她咬掉了。

咱们要不要过去看个究竟?”

已经“疯”到这个地步了?

她这不是疯的,是急出来的吧?

难道外人有人在等她?

我正疑惑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我给池娟掖好被角,才叫人进来。

进来的是达子,他腋窝下还夹着一个人。

我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

不过凭着身量来看,清瘦、个子偏高,说不出是男是女,只觉得有点眼熟。

“白月你也在啊,正好,我把撞伤娟姐的王八蛋找到了!”

说完,他把怀里的人狠狠地搡在地上。

刚才被他夹得像小鸡似的人,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我看清了这人的脸……

耳旁是小静尖叫的声音,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吓得把脑袋藏我怀里。

在门口把守的姜云应声闯了进来,问:“怎么了?”

小静赶紧扑他怀里,哆嗦着说:“姜云,你看这个人像不像个鬼?”

她确实像鬼。

脸上连个鼻子都没有,就有一张变形的嘴,跟一双满怀恨意的眼。

即使她没做出什么表情,脸也狰狞的吓人。

而在她脸上“作画”的正是我。

姜云盯着地上的“鬼”看了三四秒,蓦地反应过来她是谁。

惊愕地看着我,向我确认,“月姐,她、她是温初玫的小跟班?”

嘴角勾出一抹愤怒到极致的毒笑,我走过去,踩住赵一兰的手,真想一脚给她才成肉酱。

“咱们又见面了!”

赵一兰被我踩疼了,她试着抽了几下手,都没成功。

却没发出丁点声音,只是抬着一双充满怨毒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彻底激起我的盛怒。

我抬腿就朝她脸上踹去。

不过两下皮鞋上全是血污。

“别打了。”我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是躺在病床上的池娟叫住了我。

我微微顿了顿。

池娟的声音再次传来,“白月,不要再染杀|戮了。”

“哈哈。”池娟话音刚落,地上像死狗一样狼狈的赵一兰嘴里发出洪亮又轻蔑的笑声,

“杀|戮,你们手里沾染的血还少吗?

你瞧,上天正在惩罚你们一个个。

先是纪燕回跟韩恪,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闭嘴!”我又朝她脸上踹了一脚,踹的她嘴里直冒鲜血。

似乎几颗门牙被我踹掉了。

见她蜷缩在地的样子,我觉得刺眼,就叫姜云把她弄出去囚禁起来。

赵一兰走后,我安抚池娟两句,想把她哄睡着。

池娟紧紧拉住我的手,不停地规劝。

“白月,我这人向来不信命,但是我相信因果轮回。

纪燕回已经死了,我怕报应落在你身上。

你收手吧,不要再管这些事情了,离开申城重生开始。”

我已经是纪太太了,这辈子都会陷入纪燕回给的家庭里,不可能重新开始。

怕忍不住跟池娟对呛,我叫小静留在屋里照顾她。

自己带着达子出去了。

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我点了一根烟,一边抽一边问:“怎么发现那女人的?”

达子中规中矩地站我面前,为了迁就我不得不低下脑袋。

“前段时间我来看娟姐,路过神经病科时,看到一个带鸭舌帽的‘男人’,站在温初玫病房门口,久久不愿离去。

那背影我看着眼熟。

就在‘男人’准备离开时,我一下想起便利店拍摄的视频。

撞伤娟姐的司机,似乎就是这样清瘦又娘里娘气的背影。

我立即跟了上去。

但她很快发现了我,像耗子似的消失在人群。

这事我心里没个底,也不敢乱声张,所以就没告诉你。

进来我本是来看娟姐的,听说温初玫又被神经病科逮住了,一时心血来潮,我就想去看看姓温的。

没想到,这‘男人’又被我撞上了。

我猛地扑上去把她逮住。

才发现是个毁了容的丑娘们。

朝她胸口送了几拳,逼问她是不是逃逸的司机。

没想到这丑娘们还很牛逼,直接朝我脸上吐了口唾沫,翻着白眼承认了。

所以我就把她给你送过来了,交给你处置。

没想到你还真认识这娘们。”

达子本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为了把事情警告给我描述清楚,一下说了这么多,真是难为他了。

还把神经外科叫成精神病科。

不错,很逗。

我忍住笑意,在他肩头拍了拍,感激道:“谢谢你。”

“那咱们准备怎么处置她?”达子两只手轻轻搓了搓,一副迫不及待又恨之入骨的样子。

我也恨不得扒了赵一兰的皮,她可是温初玫的头号帮凶。

我甚至怀疑当初害我流产的那一枪就是她放的。

她又把娟姐害成这样,我真想把她手脚全剁了,拿去炖汤。

但娟姐的话不停在我脑海回荡。

报应。

这东西很玄乎。

死就死了,但害我身边的人遭罪。

我死也死不安稳。

依在窗口连续吸了三四根烟,空洞的脑子里忽然想起温初玫那狂狷举动。

烟头都没丢,我拽着达子去找病房门口看护的姜云。

“把温初玫跟赵一兰放了。”

达子跟姜云一脸愕然地看着我,那表情似乎在问,你没病吧。

我朝他二人勾了勾手指,他们脑袋靠的更近了。

我低声道:“咱们放长线钓大鱼。”

达子有点不明白,问:“钓谁呢?”

我又不是姜子牙,有神机妙算的本事。

我也不知道钓谁。

但我隐约觉得温初玫昨天敢冲到纪氏集团找我的茬,一定有人给她撑腰。

那个人,或许是纪金辞。

说不定,能从温初玫那里知道纪金辞的藏身之处。

这样我就能多掌握点信息。

哪怕同归于尽,我也得找到纪金辞的窝不是。

还是姜云了解我。

他立马行动:“我现在就给兄弟们说,悄悄放水,给温初玫以及赵一兰逃跑的机会,兄弟们只需要在后面跟着就对了。”

达子挠了挠头,问我:“那我能给你做点什么?”

长叹一口气,经过纪金辞这两天的威胁,我心里明白一个道理。

纪燕回的钱财我即使拿得到,也可能握不稳。

池娟这边的兄弟们需要吃饭,我不能亏待了他们。

而我也得给自己想条后路了。

于是我对达子道:“听娟姐提过,你对兰陵挺熟的,兰陵离申城近,经济也发达。

我要是给你些钱,你能想办法在那给我闯出些名堂来吗?”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达子忠厚老实,但思想活络,跟他在夜色共事的这段日子里,我发现他有些商业头脑。

再加上他是池娟带出来的,我很信任他。

他想了想,似乎绞尽脑汁搜罗那边的人脉关系。

过了会儿,他对我说:“你信得过的话,我去试试。”

“好。我从纪燕回个人账户上给你划五千万过去。”我听卓凡说,纪燕回的个人账户目前只能取出这些现钱。

达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又问我,夜色怎么处理,要不要卖掉。

我怕卖掉夜色引起纪金辞的怀疑,对他道:“暂时交给可靠的人打理。

但是你的行踪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要告诉。”

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再经不起半点意外。

再次进入病房,娟姐已经睡着了,小静端着盆准备倒水。

本来我给池娟擦拭身子的,最后却叫小静做了。

我心底一暖。

有他们在身边陪着我,真好。

心脏那道因为纪燕回离世而撕裂的口子,虽然拥有不会愈合,但这群朋友最起码能帮我堵住伤口,鲜血流的能慢一点、少一点。

离开病房时,已经晚上九点多,外面灯火通明,绚烂的烟花此起彼伏。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庆祝这愉悦的一天。

盯着那些稍纵即逝的花朵,我眼角一阵湿润。

从小到大都没人陪我过年,正如没人陪我过生日一样。

之前我总是安慰自己,等纪燕回不忙了,他就会陪我。

现在他是不忙了,可他也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月姐。”小静小心翼翼地叫了我一声。

我吸了吸鼻子,把眼泪压了下去,并着她朝电梯走去。

姜云从远处来了,他朝我比了个成功的手势,“一切办妥。”

小静挺懂事的,她虽然一脸疑惑却没有多问。

牵着我进电梯时,打趣道:“我们出来了一下午,不晓得虎哥怎么伺候人家小胡的。”

脑海中灵光一闪,我突然想起来的路上心底膈应什么。

我似乎并没有告诉虎子,我跟纪金辞打电话的内容。

甚至都没在虎子面前提过,跟纪金辞通电话这事。

但虎子从头到尾都没问过我,如何把豆豆救出来。

他似乎一点都不怕豆豆死在纪金辞手里。

他为什么这么镇定,镇定到淡漠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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