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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谁入迷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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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闻言,皆是沉默,还是曲父开口道:“我们只知,烟儿在宫中受了委屈陷害,嘉木轩因此被查封。再度开张后,并未有何异常,就是生意毫无起色。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对。许是茶客见嘉木轩卷入宫廷争斗,害怕连累自己?”
“这也是可能。”顾余修轻锁眉头,喃喃道,正要陷入沉思,为曲父的话语吸引注意。
“而且,嘉木轩已然许久在广平城中买不到上佳茶叶。茶肆遍开,将好茶争抢一空,我们钱财微薄,就算有茶叶也买不起,只能去方老哥那里了。”
曲烟茗轻叹一口气,道:“不说这些了。爹娘先用着我的月钱,只要无事便好。至于嘉木轩,勉强维持就好,不必强求。”
几日后,曲烟茗不舍离开嘉木轩,回到皇宫,重复每日不变的侍茶。
顾余修则奔走在广平城内,将各个茶肆的茶都品尝过,却是愈加迷惑,向奉茶后生问道:“这黄芽茶怎如此廉价?黄茶本就式微,如此细嫩的黄芽茶更是难得。”
“这位客官可是有趣了,”那后生笑道,“广平城中的茶客因饮到这价低质高的茶高兴不已,偏偏公子问得详细。何必呢。”言罢,便走了。
顾余修眉头皱成“川”字,慢慢饮着黄芽茶,抬首间,远望街角的潇然楼,才舒展一点困惑神色。饮罢黄茶,顾余修缓步进了潇然楼,点了三两小菜,静静吃着。
“这几月,广平城的茶叶真是便宜,我特意从西南之地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收些茶叶。”
“你乱讲,论及黑茶,哪里比得上西南。就算广平城茶价低得出奇,也不必这般费力。”
“哎,你这就不知行情了。我看那黑茶,应是安国上好黑茶,西南也不好买到。”
顾余修手中竹箸拨弄盘中小菜,似在仔细思虑。
“兄台这是去哪里收茶?该是西巷罢。”
“说起广平城中售茶店家,自然草木斋最大,其余的,不是价格如常,就是数量不足。”
顾余修听到这里,忙在桌上放下铜钱,起身就快步出了潇然楼,见日头甚高,向西巷而去。
草木斋门口,何亘才忙完接收新到茶叶,转身就见顾余修伫立门边,刚要作揖笑问,忽然改换脸色问道:“你那日对我拳打脚踢,我尚未报仇。难道,今日又来寻衅滋事?这可不是嘉木轩,我人多得很。”
“纵然你人多,多得过我手上功夫?”顾余修平静问道,不及何亘再言,就道:“今日来寻何老板,是有事相询。”说着,看了一眼不远处车上两匹绢。
何亘心领神会,笑道:“公子里面请。”
顾余修随他进了一间雅致茶室,作揖道:“上次是顾某鲁莽,误会了何老板。还请何老板大人不记小人过。”
“好说好说,”何亘扶起顾余修道,“交往之中,误会难免。就是顾公子下手有些重了,哈哈。不知顾公子前来是想买什么茶?”说着,两人落座。
顾余修道:“我今日并非买茶,而是买话。”
“哦?什么话?”
“何老板的茶从何而来,为何能以低价买到好茶?”
何亘递与顾余修茶杯,道:“大家心知肚明之事,顾公子这般刨根问底,还是为了嘉木轩罢。嘉木轩到底不是为了做生意,价格高些,虽是好茶,可是又有几人真正识得,孤芳自赏罢了。”
“我花钱,可不是为了何老板的顾左右而言他。不知何老板是更喜茶,还是更可惜自己身子。”顾余修问道。
何亘敛去笑意,想想道:“顾公子该是料到此事不简单。有人高价买入各地好茶,低价卖与我,我又卖给茶肆商人,使得广平城茶叶紧俏、茶事兴旺。如今局面,该是曲姑娘愿意看到的。”
“何老板聪明过人,应是知晓,这样做,就使得茶客流入其他茶肆。嘉木轩应是失了茶客,为何买不到好茶?”
“我低价购入茶叶的条件就是,设法不使这茶卖与嘉木轩。真是不知嘉木轩究竟招惹了哪路神仙。”
顾余修神色愈加深沉,问道:“何老板从何人手中购茶?”
“不瞒顾公子,我也不知。我与这人一直书信往来,不仅送信之人每每不同,信上字迹也从未重复。至于茶叶,则是托镖局送来。我只管买卖赚钱,其余的一概不问,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顾公子莫要难为我。”
顾余修见他诚恳,只得轻轻叹气道:“多谢何老板。”离了草木斋,顾余修又在城中查访数日,暗中跟随给草木斋送信之人与送货镖局,皆是一无所获,知是对方有意为之,无奈作罢。
回到宫中,顾余修趁着闲来无事,就直奔晴明殿,还未入得宫门,就远远望见芙蓉池边两人对坐品茗。
“这雨花茶,除却本身回甘,似乎有些别样甜香,不知曲姑娘配以何物?”高竹寒放下手中品茗杯问道。
曲烟茗微微一笑道:“不过蜂蜜而已,就成蜂蜜润肠茶。此茶饭后饮用,有滋润肠胃、消食利导之效。我见高公子这几日似乎食欲不振,便想起这茶。”
“多谢曲姑娘挂念。这几日忙于继续编写经书,劳心费神,确实有些食不知味。”高竹寒苦笑道。
“不知高公子又在编写怎样高深经书,竟至这般劳累?”曲烟茗为他续茶问道。
高竹寒答道:“我说一句与曲姑娘听,便是‘天与地卑,山与泽平’。”
曲烟茗轻蹙眉头,想想道:“天地上下寥廓,山高低起伏,如何相平?”
“古人有言曰‘以差观之,因其所大而大之,则万物莫不大;因其所小而小之,则万物莫不小。知天地之为稊(音提)米也,知毫末之为丘山也,则差数睹矣。’”高竹寒吟诵道。
“由此推之,因其所高而高之,则万物莫不高,因其所低而低之,则万物莫不低。”曲烟茗侧首问道,“高公子可是此理?”
“曲姑娘聪敏。”高竹寒赞完,就望见不远处树下负手而立的顾余修,道,“顾兄可是来寻曲姑娘的?”
顾余修长身玉立,身着青色襕衫,很是风雅俊朗,却是神情消沉、眸色黯淡,难掩孤单落寞。
“顾公子请用。”曲烟茗优雅奉茶,道,“昨日圣上还念及顾公子,着人去文苑寻而未果。顾公子去了哪里?”
顾余修摩挲手中茶碗,垂眸道:“嘉木轩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我也听曲姑娘说了嘉木轩的事情。顾兄可是发觉什么了?”高竹寒甚是关切问道。
顾余修原原本本将几日来查出的事情和盘托出,听得对面两人面面相觑,如坠五里云雾。说完,顾余修将碗中茶汤一饮而尽,道:“我终究无能,查不出背后之人究竟是谁。还请曲姑娘见谅。”
“顾公子怎不早些言说,我也好同顾公子一起查。”曲烟茗颇有愧疚道。
“依顾兄所言,这人为难嘉木轩,应是要与曲姑娘为敌。可是,曲姑娘与皇后的误会早已解开,在冯家那里无甚价值,并未和谁有深仇大恨,兴师动众地报复而无意要曲姑娘知晓。”高竹寒条分缕析道。
曲烟茗有点焦急道:“自从废贵妃之事,我在宫中谨小慎微、毕恭毕敬,就是害怕再掉入陷阱、为人利用,不想还是不知何时招惹权贵。”
“曲姑娘莫急。凡事定有踪迹,此人虽不愿他人知道,可总该有些蛛丝马迹。”高竹寒看向顾余修道,“顾兄所查在宫外,但此人与宫内定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只是不知究竟是前朝还是后宫。既然他与曲姑娘结有仇怨,便隐藏不得。顾兄一向深谋远虑,若是在宫里暗中查访,许是可发现什么。”
顾余修看着高竹寒,嘴角衔着嘲讽笑意道:“我无权无势,在前朝后宫皆是毫无地位,查访这等高深莫测的人物,谈何容易。”
“我自是不会袖手旁观。前朝与后宫看似无干,实则盘根错节。虽是不易,不试便只能任人宰割。”高竹寒道。
“高兄可是心中有些计较?”
高竹寒想想道:“刻意与曲姑娘接近之人,除却皇后娘娘与废贵妃,也只有桐亲王了。”
“初到行宫,桐亲王确实曾送来物什、关心备至。”曲烟茗一手支颐道,“但后来,出了那许多事情,并未再注意我。”
顾余修道:“桐亲王忙于兵事是一,二便是圣上总将曲姑娘留在身边,或是跟随皇后娘娘。桐亲王就算有意,也无可奈何。桐亲王也曾说,想将曲姑娘收入府中。”
“顾兄的意思是,桐亲王暗中使嘉木轩走投无路,曲叔曲婶向曲姑娘求助,便可将她逼出皇宫,摆脱圣上干涉,再行收留?”
曲烟茗摇头道:“这桐亲王,未免太过狠辣。我该如何是好?将此事告与皇后娘娘、告与圣上?”
两位公子不约而同道:“不可。”高竹寒道:“曲姑娘并无证据,况且桐亲王军功赫赫,圣上不会舍本逐末。”
“可是,高兄也应觉,圣上对曲姑娘青眼有加,甚至也是有意接近,却是始终进退有度。”顾余修道。三人方才还十分微妙,这时又一同默然思虑。
此时,九天殿上,一兵士小跑跪倒,高声道:“报,丹国骑兵,扰边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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